第43章 逃离

病房里的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砚松的手微微发抖，眼睛居然有些控制不住地泛起湿意。望着苏知还眼睛，漂亮的杏眼如今充满恨意，他忽然觉得陌生。

砚松从未见过苏知还这样的眼神，他向来眉眼弯弯，笑容仿佛长在脸上，像谁家跑出来的小弟弟，和谁都聊得来，像春风一样令人喜不自胜，此刻却锋利得像一把刀。

仇恨真的很残酷，伤人伤己，令人失去了往日的色彩，扭曲成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

“小知……”砚松的声音很艰涩，“如果我说，杀害你父亲的人，真的不是二爷……你会信吗？视频是真的，但真相不是那样。”

砚松作为管家，做事向来不急不缓，很有自己的章法，因为底气强大，所以永远游刃有余，但此刻，为了维护邢岫，他居然失态了。

苏知还盯着砚松，试图从他一番抢白中找出一丝欺骗的痕迹，但是找不到。

他可能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要不你走吧。”砚松站起来，苦笑着对苏知还说，“离开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现金，大概有几万块钱，还有苏知还的身份证、护照，一股脑塞到他的手上。

“邢岫让我走的？”苏知还面露讽刺，居然笑了，“意识到我是个不可控因素，决定不再养虎为患？然后呢？等他哪天心情好，再来找我，然后继续像愚弄傻子一样愚弄我？”

“不。”砚松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还是不了解二爷。你或许觉得‘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对于他来说，只要啃过了，甜不甜都是他的。”

“让你走是我自作主张。算我和你朋友一场，我帮你一把。你不信他不要紧，反正你也杀不了他，与其被强行留在二爷身边两个人彼此折磨，那你不如走吧。”

苏知还一愣，砚松的竟然是真心的。

“如果你觉得去到哪里都比留在二爷身边好，要走，就别回头。”砚松拔掉苏知还手上的点滴，把衣服递给他，“躲吧，躲去天涯海角，躲到二爷忘了你。”

邢岫为人苏知还多多少少理解一点，看起来宽松，实则心里有一根线，在线以内无论做错什么他都会原谅，所以砚松其实工作很是兢兢业业，因为了解男人的底线，怎么蹦跶都无所谓，但是倘若“放苏知还离开”算是越过了这条线……

“那你怎么办？”到底没有丧良心到牵连别人，苏知还还是没忍住问。

砚松没有回答，反而喋喋不休地琐碎一些出逃的要点：“你离开以后，二爷肯定会铺天盖地的找你。签证来不及办，去免签国家太明显了，那几个破国家又不大，找到你轻轻松松。我建议你最好近几个月都不要使用实名制的交通工具，甚至最好去国内偏一点但是远离边境的乡镇待一待……”

“我问你，那你呢？”苏知还打断他。

“我？”砚松一愣，故作轻松道：“我没事的，最多被发配到远一些的地方去守个没人的度假别墅就是了。”

苏知还沉默，显然是不信。

砚松有点道德底线：“你不会想要我和你一起逃吧？这不可能的。徐总对我有培养之恩，二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把你放走己经是我给脸不要脸了，我留下来没准能圆过去，就算看在过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至于怎样……但是，跟你一起跑路什么，实在太不当人了。”

两人又默默对坐良久。

不远处的小区里，也不知道是谁养了鸡，西五点的，居然开始打鸣了。

“机会可就这么一次，你要是再不走，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砚松提醒，“我也只帮你这回，后面你是变成被锁起来的金丝雀也好，甚至被杀了也好，情况也是金丝雀我负责投喂，被杀了我也是一条船上负责埋尸的那个。”

苏知还深深看了一眼砚松，很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说完，他快速翻身下床，换衣服穿鞋，将证件和现金都塞进包里，趁着外头护士不注意，从窗户跳了出去。

夜色漆黑，他回头看去，砚松还靠在窗边，正在目送他。

砚松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但苏知还己经隔得有些远，听不到了。

福至心灵的，苏知还又觉得他好像听到了。

是砚松在说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