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寒渊炼狱，慈母断肠

寂灭寒渊。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令人绝望的黑暗与刺骨的森寒。万载玄冰如同狰狞的巨兽獠牙，犬牙交错地布满深渊的每一寸空间，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气。更可怕的是那永不停歇的九幽罡风，它们无形无质，却如同亿万把淬了剧毒的冰刀，穿透玄冰，穿透血肉，首接刮在仙魂之上，带来一种凌迟般的、永无止境的剧痛！

深渊最底层的冰牢中，一道身影被粗大冰冷的玄铁锁链死死禁锢在巨大的玄冰柱上。正是青漪。

她身上那件残破的白衣早己被寒气侵蚀得如同冰片，紧紧贴在身上。在外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冰裂纹路，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她的长发被冰霜冻结，垂落如冰凌。眉心的莲花印记黯淡无光，几乎被厚厚的寒霜覆盖。唯有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眸，虽然深陷在眼窝中，却依旧顽强地睁着，空洞地凝视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蚀骨的寒气如同亿万根冰针，无时无刻不在刺入她的骨髓、冻结她的仙力本源。那九幽罡风更是歹毒，每一次刮过，都像有无数把钝刀在她灵魂深处反复切割、研磨！痛！难以形容的、足以让任何生灵发疯的剧痛！是这寒渊给予她的“恩赐”。

然而，与这肉体与灵魂双重酷刑相比，更让青漪痛不欲生的，是那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她心神的思念与自责！

“小布……我的小布……”青漪干裂苍白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每一次微弱的开合都牵扯着冻伤的肌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这点痛，远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

五年了！

整整五年！她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寒渊，与外界彻底隔绝！她不知道小布是否还活着？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祖父祖母年迈体弱，如何能养活一个稚嫩的孩童？她甚至不敢去想，小布眉心那枚与自己同源的莲花印记，在闭塞的凡间，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非议和伤害？

自责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英凯……害得小布从小没了爹娘……”

“我不该贪恋凡尘……不该生下他……让他承受这份苦难……”

“我不是一个好妻子……更不是一个好母亲……我甚至……连抱一抱他，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记忆的碎片，在这无边的痛苦与黑暗中，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她记得英凯滚落山坡时，那清澈又带着痛楚的眼神。

记得他灯下苦读时，专注而明亮的侧脸。

记得他笨拙地为她簪上野花时，那羞赧又认真的笑容。

记得他临终前，看着襁褓中小布时，那一丝微弱却满足的笑意……

记得小布降生时，那洪亮的啼哭和眉心的淡青印记……

记得诀别时，将他放在婆婆身边，那刻骨铭心的一眼……

这些甜蜜与痛苦的回忆，在罡风刮骨的剧痛中反复上演，如同最残酷的刑罚，一遍遍凌迟着她早己破碎的心。泪水早己流干，在脸上冻结成两道冰冷的痕迹。她只能在灵魂深处，一遍遍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用那微弱的、几乎被痛苦淹没的思念之火，对抗着这无边的黑暗与酷寒。

“小布……娘亲对不起你……娘亲好想你……”

“你要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哪怕……哪怕娘亲永堕这寒渊……魂飞魄散……只要你平安……”

这无声的泣血呼唤，穿透了层层玄冰与罡风，却终究无法抵达那遥远的凡尘。只能在冰冷的深渊中，一遍遍回荡，最终消散于死寂。留给她的，只有更加深沉的绝望和那永无止境的、来自肉体与灵魂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