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侍寝（一）

卓听晚正仔细的给太后喂药，太后瞧着她这张脸，倒真是有祸水的潜质。

伸手将挑起她的下巴，殿中无人，也合适说一些话“哀家瞧着你这张脸生得真是不错，若再官宦人家，到了年纪这提亲的人都踏破门槛了。”

“太后娘娘说笑了，若不是卓家我还是江南可有可无的瘦马，日后出路在哪都还不知道。”卓听晚敛下眼神。

“哀家知道想你们这种菟丝子一旦攀附毁三观权贵，那就会死死缠绕住，哀家之前就跟你说过多余的人和事物不是你的就不要小肖想，你可还记得？”

卓听晚赶紧惶恐的跪下，“太后教诲，妾自当不敢忘。”

“哀家知道你和哀家的侄子朝夕相处难免会生出一些心思，但你己经如果了，所以这些心思就一定要夹断了，否则不用哀家就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你。

到底是卓家的义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卓家要不好了，你的命也就到头了。”

“是，妾铭记于心，此番前来便是想着太后有疾，圣上定会前来，妾也好露露脸，争取早日让圣上宠幸，要是能够得到圣上怜惜孕育皇嗣便是最好。”

卓有仪看着这个跪在下面还有些发抖的人，“你能这般想就好。哀家这里不需要你伺候，回去准备吧，今夜哀家定然叫你如愿以偿。”

卓婧雪刚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心如刀割，可也明白，只有卓听晚早点怀上，自己才能有出头之日。

卓听晚叩首，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谢太后娘娘成全！妾这就告退了，定然不辜负娘娘的期待。”她维持着恭敬的姿态，缓缓起身，垂着眼小心翼翼退出去。

就在退至殿门，即将掀帘而出的刹那，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巧侧身避让。西目在晦暗的光线中瞬间交汇。

是卓婧雪。

卓听晚行礼，“见过卓婕妤。”

“妹妹辛苦了。”

“不辛苦，妹妹还有事情，这就告退了。”

卓婧雪点头，往里面走去，卓太后拉着她的手，“怎么还如此凉？”

“上次小产伤了根，太医总说要还是调理，不过姑母我没事的，我己经想通了。”

“嗯，婧雪，姑母一定会帮你的，那个位置你一定可以坐上去。”

“嗯，多谢姑母。”

卓听晚回到永宁宫刚梳洗完之后，全德禄来了，说是召她侍寝，卓听晚当然恰到好处的欣喜和期待，全德禄都不忍心告诉她这就是圣上碍于太后病了，想要安抚而己。

墨娇将荷包塞给全德禄，全德禄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走了。墨染是真心为柱子高兴，这些日子柱子秉着，那些逢高踩低的小人可是好一顿磋磨他们，“贵人，咱们好日子终于来了。”

“是啊，好日子就要来了。”卓听晚看着外面，计划也要开始了。

同一时间卓听晚要侍寝的消息那叫一个飞速，后宫谁都知道了。

裴若蘅饭后消消食走到重华殿便进去。江窈也是刚吃完，正撤走碗筷，知夏行礼“那才叫见过裴美人。”

“起来吧，你家才人可再。”

“在，美人稍等。”知夏转身进去，见江窈点头，这才引着裴美人进来。

“你这里无论进来多少次都是忍不住赞叹。”裴若蘅道。

江窈眼波流转，指尖轻叩雕花梨木椅扶手，笑意盈盈地冲裴弱蘅扬了扬下巴"姐姐快请坐，知春，沏壶新贡的蒙顶甘露来。

我这挑住处的毛病，非得找着这宫墙里最合心意的屋子才肯罢休。没有那就自己改造一下。”

裴弱蘅仪态万方地落座，素手轻抚过绣着缠枝莲纹的裙摆。

待知春将描金茶盏搁在青玉案上，垂首退至江窈身后，她才压低声音凑近“妹妹可听说了？今夜该是卓贵人承宠。”

江窈执起茶盏轻啜，袅袅茶香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姐姐先前那番话，倒真像是宫里的活卦象，算得比钦天监还准。”

“你少捧我了，被有心人听去，我还不得掉层皮。”

“姐姐说的是，不说这个了，反正今夜不是我们侍寝，那就叫上纪姐姐一起打打叶子牌如何？”

殿内檀香细细，一灯如豆。窗棂隔开了沉沉夜色，唯余几声单调的更漏敲在凝滞的空气里。

指尖不经意划过袖口暗袋中冰硬的瓷瓶边缘，卓听晚轻轻一颤。那触感，比方才殿上冰凉的地砖更刺骨几分。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墨染小心翼翼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雀跃。她正用一柄玉梳细细为卓听晚通发，力道拿捏得分寸正好。

镜面映着新换的宫装薄裙桃粉色的柔润，一层轻罗薄纱，柔柔贴着肩颈线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几分青涩的媚态，却不至于放浪。

卓听晚的目光定在镜面上，那张脸清水芙蓉，脂粉淡扫只略略增了些许颜色。

这身装束，这般姿态，活脱脱便是卓家乃至太后心目中那个温顺、纯净、易于掌控的棋子模样。

“墨染的手艺，便是天宫里的仙娥也比不上了。”卓听晚弯起唇角，声音放得极软。

她没有回头，只轻轻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鎏金银稞子，稳稳放于妆台，“辛苦你了。”

“贵人，这……”

“沾沾喜气。”

“好。”贵人都这般说了，那她定然是要收下的。“时候差不多了，奴婢伺候贵人出去吧？玉辇该在外候着了。”墨染搀扶起她。

殿门“吱呀”一声推开，廊下夜风骤然涌入，带着初冬料峭的寒意。

内侍省首领太监全德禄果然己在阶下静候，见卓听晚出来，那刻板脸上堆起一份恰到好处的笑容，欠了欠身“贵人吉星高照，请登辇吧。”

金丝楠木的步辇停在阶前，朱红的漆在廊下宫灯光芒下流转着厚重暗哑的光泽。

两个身形壮硕的宦官稳稳抬起步辇，脚步踩着无声的石板，一步步没入重华殿前方浓稠深暗的长长宫道。

永宁宫的红漆廊柱在后缩去，融入一片模糊的宫殿影子里。步辇轻微地颠簸着，如同飘浮在深不见底的黑海上。冷风从缝隙溜进来，撩动纱裙下摆。

卓听晚指尖笼在广袖内，那冰硬的瓷瓶再次被轻轻拨开一角，触得指腹微微一麻。寒星般的药粉在夜色里仿佛凝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