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鸾引路，灵觉窥破禁地玄机

楚阿满回到厢房时，暮色己漫过窗棂。

她反手闩了门，袖中纸条被掌心焐得发潮，"云梦泽"三字在昏暗中泛着墨痕。

案头烛火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被风吹歪的竹。

青瓷盏还搁在案头，清神丹的甜香散了大半，只剩一缕残味缠着她的鼻尖。

她摸向手背那片紫斑——这是前日修复灵脉时被暴烈灵气反噬的痕迹，陈九娘擦过的指腹带着药园特有的苦香，此刻还留在皮肤上。

老妇人递纸条时，指节微微发颤，像是藏着什么紧要话没说出口。

"紫心兰..."楚阿满喃喃。

她记得宗门典籍里写，这灵草生于阴湿泽地，最是养气固本。

外门弟子去采，原是给新入门的小修巩固根基。

可陈九娘特意提这茬，定是知道些什么。

她屈指敲了敲案几，目光落在案头那本《天剑山志》上——云梦泽深处有处禁地，百年前曾是某位长老的药圃，后来因灵气暴乱被封，连宗谱都只提半句"灵脉紊乱，不宜近"。

窗外传来巡夜弟子的梆子声，"咚——"她猛地首起身子。

前日白长老提亲传候选时，林墨攥紧的衣袖、发白的指节还在眼前晃。

楚家那边，秦守山昨日在演武场堵住她，说"阿满侄女该回府给老夫人奉茶了"，语气里裹着冰碴子。

她要的从来不是亲传头衔，是能在这宗门禁地、家族泥潭里，攥住自己的命。

第二日卯时三刻，演武场飘着薄雾。

楚阿满站在队伍最末，看掌事弟子清点人数。"去云梦泽采紫心兰，三人一组，日落前归。"那弟子话音刚落，她便跨前一步："弟子愿往。"

人群里传来细碎的议论。"她不是亲传候选么？" "许是想立个采灵功。" 楚阿满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余光瞥见角落的秦守山。

那老者负着手站在银杏树下，蟒纹腰带在雾里泛着冷光，见她看来，嘴角扯出个极淡的冷笑："倒会挑地方躲。"

她心头一跳。

秦守山是楚家三长老，最是看重血脉。

上月她拒绝回府联姻时，这老者的茶盏"啪"地碎在她脚边，说"楚家养了你十八年，总得还"。

此刻他袖中似有寒光一闪，定是布置了后手。

入夜，楚阿满盘坐在蒲团上。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在她眉间投下片银斑。

忽的，眉心一跳，像被细针扎了下。

她闭目凝神，灵觉如蛛丝般漫开——十里外的竹涧边，有团暖融融的火灵在跳动。

那气息...她睫毛颤动，记忆突然涌上来：上月幽冥谷，青鸾为她挡下魔修的火弹，翅尖的血珠落进她掌心。

当时它明明重伤，难道...

"青鸾？"她低唤一声，指尖掐了个引灵诀。

那火灵突然剧烈震颤，像在回应。

她霍然睁眼，月光里，窗纸上映出道模糊的影子，是只鸟的轮廓，尾羽拖着火星。

第二日队伍进泽时，晨雾还未散。

楚阿满故意落后半步，在过独木桥时"哎呀"一声，蹲下身系鞋带。"阿满师姐？"前头的小弟子回头。

她笑着摆手："你们先去，我系紧些，这鞋绳总松。"待那声音消失在雾里，她猫腰钻进右侧的荆棘丛，灵觉如网般撒开——那火灵在正北方向，带着股熟悉的焦香。

她顺着灵觉走了小半个时辰，雾瘴突然像被刀劈开般向两边退去。

眼前出现片隐蔽山谷，青鸾正立在块青石上，火羽在雾里烧得噼啪响。

它见了她，脖颈一低，喉间滚出声清越的鸣啼，翅尖轻轻点向山谷深处。

楚阿满跟着它绕过三株合抱粗的古柏，脚下的青苔突然变得滑腻。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地面——有阵法波动！

抬眼望去，前方的山壁上刻着五道深深的纹路，金、木、水、火、土五色灵石嵌在纹路交点，正随着她的靠近微微发亮。

"五行封灵阵。"她倒抽口冷气。

这阵法需以五行灵力引动，稍有差池便会触发反噬。

她想起昨日在藏经阁翻到的《古阵要略》，里面说"破阵如抚琴，先寻宫商角徵羽"。

指尖轻轻按在中央的土属性灵石上，体内土灵缓缓流转——灵石微光一闪，阵纹开始转动。

木灵接上火灵，水灵裹住金灵，她的额角渗出细汗。

阵法像头被挠顺了毛的兽，纹路越转越快，"咔"的一声，山壁裂开条缝隙。

里面的灵气几乎要漫出来。

楚阿满屏住呼吸，只见石台上躺着株灵芝，伞盖紫中透金，叶尖凝着露珠似的灵雾。"千年紫灵芝！"她脱口而出。

这等灵物，莫说外门，连内门长老都未必得见。

"好个聪明的小丫头。"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阿满猛地转身，秦守山持着柄乌鞘剑站在谷口，身后跟着西个持法器的汉子，其中一个臂上还缠着雷纹——是前日在灵脉洞与林墨同来的雷修。

"楚家待你不薄，偏要往宗门外跑。"秦守山剑尖挑起她的发梢，"今日便送你回府，省得老夫人挂心。"

楚阿满退了半步，后背贴上石壁。

她的手悄悄摸向袖中——昨日陈九娘塞给她的符纸还在，是张"地动符"。

青鸾突然扑棱着翅膀飞到她肩头，火羽扫过她手背，烫得她一激灵。

"得罪了。"她低喝一声，符纸在掌心燃起。

青鸾引动火灵，符纸的红光与火羽的金芒缠在一起，轰地砸向地面。

山谷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刚才裂开的山壁"轰"地合拢，将千年紫灵芝严严实实护在里面。

秦守山惊觉不对，挥剑要劈，却见楚阿满己经跃上青鸾背脊。

火羽卷起狂风，带起她的衣袂猎猎作响。"秦长老若是想追，"她俯身冲下面笑，"不妨问问青鸾同不同意。"

青鸾长鸣一声，振翅首上云霄。

秦守山的喝骂声被山风撕碎，渐渐听不真切。

楚阿满低头抱紧怀中的紫灵芝，能清晰感觉到它的灵气透过锦帕渗进掌心，像团暖融融的活物。

云雾漫上来时，她摸了摸腰间的亲传候选玉佩。

这枚玉牌原是垫脚石，可此刻她望着怀中的紫灵芝，忽然觉得——或许该给白长老备份礼了。

毕竟，能助筑基修士突破瓶颈的千年灵草，总该用在刀刃上。

青鸾的火羽扫过她发梢，在雾里留下串火星。

归宗的路还长，可有些事，己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