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鼎内真相

药王谷的轮廓在血色天幕下显得格外扭曲。苏沐晴踩过焦黑的土地，靴底黏着凝固的药汁和未干的血迹。左臂的龙鳞纹路己经蔓延至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

"护山大阵破了。"林霄的断剑指向谷口处七零八落的阵旗，"是幽冥蚀骨掌。"

石破天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粗壮的手臂上，那些星砂凝成的龙鳞纹路正发出刺目红光，胸口血晶的裂缝里渗出金色液体。

"它在召唤俺......"蛮族汉子痛苦地抓挠着胸膛，"圣女说......炉子下面是......"

一道黑影倏地从他背后掠过。楚昭离的残玉青光暴涨，照出那个贴地爬行的怪物——它有着人形的轮廓，却浑身覆盖着焦黑的鳞片，手指末端是锋利的骨爪。

"药人。"楚昭离的嗓音沙哑得可怕，"被轮回鼎污染的药王谷弟子。"

怪物扑来的瞬间，苏沐晴的长生针己经刺入它眉心。针尖触及的刹那，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炼丹房里翻腾的黑雾、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倒下、青璃持剑守在焚丹炉前的背影......

"谷里没有活人了。"她收回银针，怪物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幽冥殿主用他们试药。"

穿过残破的殿宇时，焦尸越来越多。有些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有些相互撕扯着对方的咽喉。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尸体左臂都有淡淡的龙鳞纹路。

"他在批量制造钥匙。"楚昭离突然咳嗽起来，黑血溅在残玉上，"但只有你的血能......"

话音戛然而止。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首径百丈的巨坑，坑底矗立着通体漆黑的焚丹炉。炉身缠绕着九条青铜锁链，每条锁链上都串着数十具干尸。而青璃——

"师妹终于来了。"

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焚丹炉顶端，青璃一袭白衣悬空而立，发间别着的枯桃花簪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左眼是原本的琥珀色，右眼却泛着和苏沐晴左臂如出一辙的金芒。

"师姐？"苏沐晴的银针在袖中轻颤，"你......"

"我很好。"青璃微笑着抬起手，掌心悬浮着半块轮回玉，"比任何时候都好。"

炉身突然剧烈震动。一条锁链哗啦啦坠下，末端拴着的干尸纷纷炸裂，骨粉在空中凝成一行血字：

**以钥启鼎，以血还时**

楚昭离的残玉突然脱手飞出，与青璃手中的半块拼合。完整轮回玉现世的刹那，苏沐晴左臂的龙鳞全部竖起，金血从毛孔中渗出，在空中绘出复杂的星图。

"看明白了吗？"青璃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三百年前你们封印我的时候......"

"她不是青璃！"林霄的断剑突然自行出鞘，"是初代——"

剑光斩到半空就被无形屏障弹开。青璃——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存在——轻轻抬手，焚丹炉的盖子轰然开启。浓稠的黑雾涌出，在坑底凝成个模糊的人形。

那人形左臂完全龙化，右半边身体却保持着女子轮廓。当黑雾稍微散去时，苏沐晴看见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终于见面了，这一世的我。"人形发出沙哑的笑声，"或者说......药引子？"

石破天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撕开上衣，胸口血晶彻底爆裂，露出里面跳动的金色心脏。"圣女！"他跪地痛哭，"您怎么变成这样......"

人形——初代圣女——缓缓抬手。石破天的心脏突然离体飞出，落入她掌心。

"好孩子。"她温柔地着那颗心脏，"最后一块拼图。"

苏沐晴突然明白了一切。长生针、龙血纹、轮回玉......全都是为了今天。她看向焚丹炉内部，终于看清了那所谓的"轮回鼎"——

一具浸泡在金液中的水晶棺，棺中躺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他心口插着半截断剑，剑柄刻着药王谷徽记。

"师父......"青璃的身体突然挣扎了一下，左眼恢复清明，"快走......他要......"

初代圣女猛地掐住自己喉咙。黑雾暴涨间，苏沐晴看见真相：三百年前药王谷祖师与圣女本是道侣，为求长生将弟子投入炉中炼丹。最终圣女以身饲鼎，将爱人永远囚禁在生死之间。

"我要重启轮回。"两个声音同时从青璃口中发出，"用你的血......"

楚昭离突然扑向焚丹炉。他心口的残玉彻底碎裂，青光化作锁链缠住炉身。

"苏沐晴！"他回头大喊，嘴角不断溢血，"针渡天灵！"

这是《太素九章》记载的禁术。苏沐晴没有丝毫犹豫，长生针带着全部龙血之力刺入自己天灵盖。剧痛中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每一世的楚昭离都死在焚丹炉前，每一世的她都试图用银针救他......

金血顺着针身灌入地底。整个药王谷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阵纹——这才是真正的护山大阵，以龙血为引的太虚封魔阵！

初代圣女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焚丹炉开始崩塌，水晶棺中的男子突然睁开眼。

"阿萝......"他轻唤着圣女的名字，"够了......"

锁链寸断，黑雾消散。青璃从半空坠落，被林霄接个正着。而初代圣女的灵体渐渐透明，最后看了苏沐晴一眼。

"你以为结束了吗？"她的笑声逐渐飘远，"轮回玉选中的人......永远逃不掉......"

巨坑边缘，楚昭离静静躺在血泊中。苏沐晴跌跌撞撞跑过去时，发现他心口插着一片水晶棺的碎片。

"这次......"他艰难地抬起手，碰了碰她眼角的龙鳞，"换我......"

话未说完，那只手便重重垂下。残玉彻底黯淡，苏沐晴的耳坠同时碎裂。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石破天撕心裂肺的喊声：

"圣女！你的手！"

她低头看去，左臂的龙鳞正在快速蔓延。而这一次......没有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