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莽大仙？

昆池风光旖旎，草木丰润，水如镜，山如屏。

人们裳彩衣彩饰，对民调山歌。

这些年风调雨顺，加之有祈月宫庇护，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商业繁茂，也吸引不少汉人在此定居。

离棠，身为祈月宫的祭祀，向来不爱繁复花纹的衣衫头饰，倒是对汉人裙裾十分喜欢。

平日里兄长萧洄，给她准备了不少中原服饰，云水帕，碧罗裙，湘妃裙，步摇玉环，应有尽有，只是出门在外不方便，便置办了几套男装，一路北上。

离棠不欲引人注意，一身蓝衫，蓝色发带高束，一路北上。

明明要找人，却也着急不起来，赤命蝶是不比雨燕信鸽，飞的慢悠悠，便宜了离棠，沿途领略风土人情，美食斋节。

有时赶不上客栈酒肆，便借宿在普通人家里，给两个银钱，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青城一处依山傍水的村落，房屋错落有致，正是傍晚时分，耕种的农人归家，不远处炊烟袅袅升起。

离棠挑了一家院子大，房屋比较多农家敲门夜宿。

出来了一位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一问是借宿的，他那精明的媳妇一眼认出离棠是女郎，本有些不愿意，又见离棠拿出了银子，立刻笑脸相迎，给离棠添饭备菜，大不了晚上把自己汉子看严一点。

这家的堂屋收拾的很干净，一张木桌，六把椅子，还有几只木头墩子，墙上挂着一些腊肉干菜。

吸引离棠的，是正厅居中的位置，有一张供台，上面摆着的，是一只泥塑的青牛，只是手艺不好，青牛有些大小眼。

离棠噗嗤一笑，指着青牛，道：“这是青莽大仙？”

来的路上她便发现了，这里不像其他地方，用牛耕地，而是用人拉犁耙。

中年汉子急忙按过她的手指，和媳妇一起跪在青牛泥像前，道：“青莽大仙，她一个外人，不知道咱们郭山村的规矩，我给您赔礼了。”说完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

那精明媳妇还劝离棠：“姑娘，您也来磕三个头，青莽大仙保您平安呢。”

离棠本就没有刻意掩饰容貌，见她认出来，也不以为意，道：“我己经信了其他神仙，我怕他们见我心太诚，打了起来，徒添麻烦就不好了。”

“你傻呀，入乡随俗，在我们这边，就是青莽大仙做主。”

离棠明白她是怕自己不敬青牛，给她们家带来麻烦，便上前去，客客气气地一手抱拳，拜了三次。

一夜好眠，清早，她正呼吸着山林间的新鲜空气，一只银蝶正在花丛间飞舞，忽然见五位身穿紫衣的少年，身背长剑，急匆匆地朝后山走去。

这群人，衣衫华美，相貌不俗，在郭山村十分夺目。

有大胆的少女问道：“几位公子要往哪里去呀？”

为首的紫衣少年，一派老成，含着下巴，并不做声，同来的一个少年道：“我们是紫霞宗的人，来捉妖兽的。”

“公子搞错啦，这山里没有妖兽，只有青莽大仙。”一位活泼少女道。

而紫衣少年们一听，互相点头确认，果然没来错地方，也不理睬几位农女的缠问，匆匆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有什么了不起呀，想抓青莽大仙的人多了，哪次不是碰一鼻子灰。”农女们嘻嘻哈哈打趣着去河边浣洗衣衫。

离棠摇摇头，这些少年人大白天就要捉妖，也不怕吓着普通百姓。

没过多久，就听见后山传来一阵阵咆哮声和怒吼声。

离棠见状，赶紧向村落深处奔去，总不能让他们把青牛引到村子里来，伤着村民。

地面轰轰隆隆，如同雷阵奔腾，远处一道黑线，越来越近，身后是一道紫色霞光。

黑影越来越近，头上竖着两只犄角，西蹄奔腾，明明是一头牛，硬是跑出了龙腾虎跃的气势。

离近了，离棠又是噗嗤一笑，这牛，眼睛一大一小，大的瞪得圆如铜铃，小的跟柳叶一样，琉璃一般的眼珠子夹在柳叶正中，泪汪汪的——原来并非是那塑泥人手艺不好，而是它确实如此。

那牛还以为离棠跟紫衣人是一伙的，头一顶，猛烈冲撞过来。

离棠单手一划，随意在地上划了一道浅浅的沟，仿佛一道无形屏障，牛角都抵出了火花，却无法再前进一丝一毫。

这时那紫衣小子也追了上来，两人一牛，互相打量。

紫衣小子名唤宇文柯，是紫霞宗的少宗主。

宇文珂打量着拦路之人，此人身形高挑，跟自己差不多高，身着朴素蓝衫，一副书生做派，一双清澈杏眼，笑起来眉眼弯弯，唇红齿白，自然三分亲切。

宇文柯面色微红，报出宗门，道：“在下紫霞宗宇文柯，你是何人，为何拦着我捉这牛妖？”

青城派覆灭之后，紫霞宗便在西南一隅一家为大，和祈月宫隔着山水天堑，无甚往来。

离棠完全没领悟到人家报上宗门震慑她的意思，食指轻摇：“少年，我没有拦你，我是拦着你们两个，免得打斗起来伤了无辜的村民。”

“我没有伤害过村民。”开口的居然是那青牛。

离棠一怔，没想到那青牛会说话，眼泪泪汪汪的，语气竟还有几分委屈。青牛西蹄踏过花草，又有灵性，引得赤命蝶绕着它翩跹起舞。

它原本只是一头普通的耕牛，一夜有了灵性，西处撒野，遇到高人指点，隐居郭山村的后山之中。

开化之后它日行一善，救了村里的猎户，送回了走失的孩童，赶走了吃人野兽，日积月累，村人为它修了泥像，祈愿祭拜起它来。

它靠村民香火，修为越来越高，普通的道士和尚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就快化形，却被宇文柯的无浪剑戳回原形。

“这妖孽，欺瞒百姓，骗取香火，要不是我的无浪剑快，它就要化形了！”宇文柯道。

离棠看向青牛，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何这里的村民不用牛耕地？”

青牛解释道：“前两年还用，后来牛都老死了，他们也越来越信奉我，就没有再买新的耕牛。”

离棠点点头，道：“山精鬼怪，皆可修道，只要不害人，化形也无妨。”

宇文柯心中不满，少年气盛，当即道：“妖兽就是妖兽，看你也是修道之人，竟然护着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