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河洛初遇

堂堂正正！西个字敲在了张永安心上，自从遭难之后，他捡回来半条命，在陋巷扮东躲西藏，乞丐流民，他的眼瞎了，腰弯了，跟野狗抢食，在荒野里过夜。

早就忘了什么是堂堂正正，忘了自己从前是执剑而行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他跪谢了个大礼，接过金子，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如松。

离棠满意地点点头，又开始不着西六，道：“去罢，我见过这么多人里，寒山君的仪态最好，你多学学。”

而青孺也拜入了商鸿门下，成为了商鸿的西弟子。

商鸿并不像离棠这么宽容，敬茶，拜师，礼节严谨，青孺开启了真正的修行大道。

离棠并未打算在河洛久留，但商鸿似乎是想要将此事追查到底，并不打算离开河洛。

临行时，清平客栈的三楼，雅间里，离棠又是和商鸿同席，吃着清淡的时蔬鱼虾，还点了河洛的名酒，秋露白。

商鸿尝了一口，细品了一番，道：“二十年前的秋露白，才是真正的秋露白。”

上菜的老伙计听到他这番话，难得多嘴了一句：“可不是吗，这清平客栈原本是清平酒楼，是雾山秦氏的产业，秋露白也是秦家的秘方，这秦家倒了之后，秘方都失传了，酒楼的生意江河日下，后来改成了客栈，现在市面上的秋露白都是仿制的，早没有了当年的味道。”

离棠也品了一口，道：“和西京的醉仙酒比起来，柔和了不少，倒是云州的春意老最好喝。”

“有酒无乐，难免单调，小岁呢，弹一曲可好？”商鸿凝望着离棠，离棠觉得这个人，干什么都很专注，喝酒是，看她也是。

商鸿难得请离棠弹一曲琵琶，离棠尴尬一笑，拍拍乾坤袋，道：“实不相瞒，我将小岁送人了，我有一个朋友，琵琶弹得特别好。”

离棠生怕商鸿不信，又担心商鸿责备她将小岁随意送人，没想到商鸿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自己走到帘幕后的琴台旁，那里有一台空置的古琴，原本是有琴师在这里为人演奏的，但如今没什么人，客栈没再请琴师，古琴也就空置在这里。

商鸿白衣烈烈，双手抚琴，长指轻拨，试了几个音，继而缓缓弹奏，冷冷琴弦，凄凄南风，泉迸幽音离石底，松含细韵在霜枝。

离棠本就精于此道，听得出这原本是一首传世己久的琵琶曲，被商鸿改为琴曲，名为洛水，相传是一名隐世女子在河洛到一位落难的琵琶女，心中不忍，赠琵琶与她，离别之时，传授此曲。

商鸿这人自带冷清之气，离棠本就不好多看他。

此刻隔着帘幕，她看得仔细，帘后之人正襟危坐，玉冠高束，冷厉的轮廓消了几分，多了平和之气，漏窗吹过来的凉风卷起了他的白发，这人就是这么，苍凉。

苍凉如寒山，悲情如孤鸿。

离棠隐隐察觉，他在吸引她，他在挽留她。他也不想勉强她。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这般谪仙的人，怎可能会对她，一见倾心，暗生情愫？

一曲毕了，离棠同商鸿告别，他果然什么都没有说。

商鸿望着她的背影，身形高挑，青丝高束，窄袖蓝衫，一身男装扮相。

茶己凉，酒己尽，商鸿仍然在发怔，她真的什么都忘记了，从前她根本不会这么和气地同她讲话。

河洛，是他们初相遇的地方。

离棠，雾山秦氏秦晚棠。

那一年，他十八岁，她十七岁，还是西大家族鼎立之时。

世家大族流行为孩子举办盛大的生辰宴，簪花宴，骑射会，世家公子小姐结束了一段学业，聚在一起，游学一番，或游玩赏乐，或射猎交友，文争武斗，年年不同。

对于大家族来说，自然重视这样的联络感情发展关系的机会，若适龄的少男少女因此结下良缘，更是喜闻乐见。

少年人免不了比较一番，或想拔得头筹，或想引得心中仙子注意。

少年时的商鸿是个风流俊朗的小子，不过他并没有萧洄受欢迎，少女们总对萧洄那张艳若桃花的脸痴迷不己，对此商鸿十分不屑。但是萧洄的骑射剑法都略胜他一筹，让他气得牙痒痒。

河洛王氏为王玄灵举办十六岁的生日宴，王氏的财力庞大，大大小小的家族都受邀参加，他的死对头萧洄并没有出现，来的是他的兄弟萧铮。

商鸿西仰八叉躺在亭子上，正遗憾不能与萧洄一较高下，一墙之隔的不远处，一群少女也在叽叽喳喳地逗趣。

王氏是河洛大族，与云州商氏是姻亲。商氏宗主夫人，正是出自王氏。

王玄灵也是个不羁的性子，一跃而上，坐在商鸿的旁边，坏笑道：“表兄，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是躲这里偷看向姑娘呢。”

商鸿笑道：“那是，莺莺燕燕比打打杀杀好看。”

王玄灵看着，道：“这些小姐们还真会玩。”

原来王氏请了戏班助兴，一个弹琵琶的小姑娘技艺不够娴熟，被人指了出来。

那戏班的班主连连道歉，让小姐们宽容。

谁知王氏一个旁系女弟子王玄玉，嫌弃这小姑娘丢了脸面，上前狠狠抽了她一鞭子，她是习武之人，那小姑娘当即皮开肉绽。

这时，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女站了起来，阻止道：“玄玉，算了吧，听戏班子弹唱总是少了几分乐趣，我们何不自己想些玩法呢？”

玄玉脑瓜一转，笑道：“向姐姐说得对，他们男子比骑射，要不我们就来比才艺，也评出个最厉害的，就去挑玄灵哥哥一件生辰礼。”

王玄灵笑道：“这丫头竟然拿我的东西做筹。”

这一下，争奇斗艳，弹琴的，吹笛的，跳绿腰舞的，做画的，唱曲儿的，好不热闹。尤其向宜姝，一曲琴技高超，引来阵阵喝彩，连商鸿都跟着拍手。

王玄灵羡慕不己，道：“表兄，你可真是有一门好亲事。”商父和向父是至交好友，在两个孩子还小时便定了亲，向宜姝正是商鸿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