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30天卖命契、典当童年阳光

旧城区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杂着垃圾腐败的酸臭、劣质燃料的呛人烟雾，以及某种更深沉的、如同陈年血痂般的铁锈味。

霓虹灯大多残缺，挣扎着投下片片病态的光斑，将坍塌的混凝土废墟和扭曲的钢筋骨架切割成怪诞的剪影。

陆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金属左臂关节的蜂鸣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像一只不祥的报丧鸟。

口袋里，喷雾罐上的幽蓝倒计时是唯一的光源，冰冷地跳动着：

——58:12:04——

每一次数字的减少，都像重锤敲在心脏上。

骨片在贴近皮肤的内袋里持续散发着微弱暖意，此刻却像指南针般，传递着清晰的指向——左前方，一条被巨大排污管道阴影笼罩的死胡同尽头。

那里，一块残破的霓虹招牌斜挂在剥落的墙皮上，断断续续地闪烁着两个猩红如血的字：“心渊”。

没有门。

只有一面覆盖着厚厚污垢、模糊不清的落地玻璃。

陆沉深吸一口气，混合着铁锈和绝望的空气灼烧着肺叶。

他伸出金属手指，指尖触碰到冰冷玻璃的瞬间——

嗡！

玻璃如同水面般荡漾开一圈圈涟漪，冰冷的触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的、仿佛要将他灵魂吸进去的诡异吸力！

眼前景象扭曲变幻，下一刻，他己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提前降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陈旧气味——像是积压了千年的尘埃、干涸的墨汁和某种奇特的、类似冷血动物鳞片的腥气混合而成。

空间异常空旷，高耸的穹顶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

唯一的光源来自房间中央，一个孤零零的、由某种暗沉黑木打造的长条形柜台。

柜台后，一个身影隐没在更深的阴影中，只能勉强看出一个披着宽大、毫无光泽的黑色兜袍的轮廓。

兜帽低垂，遮住了一切面容特征，只有一双眼睛的位置，闪烁着两点非人的、幽绿色的冷光，如同墓穴深处的磷火，静静地注视着闯入者。

“典当…还是…借贷？”

一个声音响起，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着朽木，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虫豸在耳膜深处低语，首接钻入脑海，激起生理性的不适。

陆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和金属臂因环境而加剧的蜂鸣，走到柜台前。

他掏出那枚枯槁骨片，放在冰冷的黑木台面上。

“我需要力量。能对抗‘它们’的力量。”

声音因紧张和决心而绷紧。

幽绿的磷火目光落在骨片上。

柜台后的黑袍似乎没有任何动作，但骨片却凭空悬浮起来，缓缓旋转。

两点绿光骤然亮了几分，带着审视的意味。

“律法的…碎片…守护派的信标…”

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有趣。持有它，却寻求…毁灭的力量？矛盾…即是…价值。”

骨片轻轻落回台面，绿光转向陆沉，带着穿透灵魂的冰冷。

“代价…你付得起吗？”

“无论什么代价！”

陆沉毫不犹豫，金属手指因用力而嵌入黑木柜台边缘，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小暖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喷雾罐上跳动的倒计时，是他此刻唯一的信念。

“很好…”

嘶哑的低语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意。

“规则…如下。”

一张材质奇特、仿佛由凝固的暗影织就的契约卷轴，无声无息地从柜台下升起，悬浮在陆沉面前。

卷轴自动展开，上面浮现出流动的、散发着微弱血光的文字：

典当物：复仇目标之生命核心（苏家毒排污事件主导者——苏墨）

获取物：刻痕之力（初级·恨意淬炼）

时限：三十个自然日

违约代价：典当者指定关联物——“陆小暖”之存在概念（包括一切物质痕迹、生命记录、他人记忆）永久抹除。

附加条款：契约成立即生效，刻痕之力将引动“清道夫”猎犬优先标记。

爆！

契约条款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陆沉的心脏！

抹除…小暖的存在？

不仅仅是死亡，而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连他这个哥哥的记忆都会被剥夺？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不！这不行！”

陆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金属臂发出尖锐的警报蜂鸣，心口那缕微弱的心焰应激般跳动起来。

“代价…或离开…”

嘶哑的声音毫无波澜，幽绿的磷火冰冷地注视着他。

“猎犬…己在门外。你…时间无多。”

为了印证它的话，陆沉右臂上——那是在演唱会混乱中不知被何物划破的旧伤——三道早己结痂的狭长爪痕，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仿佛有冰冷的钩子在血肉里搅动！

剧痛和契约冰冷的文字，如同两把铁钳死死夹住了陆沉。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那面模糊的、作为“门”存在的落地玻璃。

嗡——！

玻璃表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震荡！

倒影之中，陆沉自己的身影背后，三个高大、沉默、散发着非人气息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的浓雾中悄然浮现！

它们穿着包裹全身的漆黑制服，脸上覆盖着布满裂痕的惨白面具，裂痕深处，幽蓝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脉动。

冰冷、死寂、带着纯粹猎杀意志的威压，即使隔着空间，也如同实质的寒冰般穿透玻璃，瞬间冻结了陆沉的血液！

猎犬！

而且是三只！

它们到了！

就在“心渊”之外！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陆沉的抗拒。

小暖在ICU窗后贴着的蓝色喷雾罐，她无声的“哥…别怕…”，她右手小指上那点刺眼的灰晶……所有的画面在眼前轰然炸开！

陆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被逼到悬崖边的绝望和愤怒。

他猛地转回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两点幽绿的磷火，几乎要喷出火来！

牙齿深深咬进下唇，一丝咸腥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

为了小暖…为了那唯一的光…他必须跳下这个深渊！

哪怕代价是万劫不复！

“我…签！”

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血沫的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