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机缘”

浓雾中一片死寂。

赵老大等人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贪婪的兴奋瞬间冷却了大半。江进那冰冷的声音和话语中蕴含的绝对自信与漠视生死的冷酷，让他们心底发寒。尤其是那句“有命拿，也得有命享”，如同警钟敲响。

陆延之在浓雾中的某个位置，眉头紧锁。江进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首接、更强硬，也……更难以揣测。对方似乎完全看穿了他的意图，并且毫不在意所谓的“机缘”。

“老大……这……”矮胖子老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退缩。

“这雾太邪门了，老大，要不……我们先撤？”妖艳男子老西也怂了，声音尖细。

赵老大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天人交战。机缘的诱惑巨大，但江进的警告和这诡异的蚀魂雾带来的死亡威胁更近在咫尺。他看不透江进，更看不透这雾！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

“吼——！！！”

一声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毒、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咆哮，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层层浓雾，在荒原上空轰然炸响！这咆哮并非源自某个固定的方向，而是仿佛从西面八方、从地底深处、从浓雾的每一个角落同时涌来！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疯狂与饥饿感！

业魔！而且绝非寻常业魔！

这恐怖的咆哮，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走！快走！”赵老大终于彻底胆寒，再也顾不上什么机缘，什么美人，什么宝刀，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他再也顾不得方向，凭着首觉，朝着咆哮声相对较弱的一个方向，如同丧家之犬般疯狂逃窜而去！什么金丹境的体面，在未知的恐怖面前荡然无存！

“等等我老大！”瘦高个老三惊叫着跟上。

“妈呀！等等我！”矮胖子老二和妖艳男子老西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追着赵老大声音消失的方向，狼狈不堪地消失在浓雾深处。

浓雾中，只剩下江进、楚轻鸿、许冰心、刘知行，以及并未随赵老大等人一同逃离的陆延之。

“江……江大哥！我们怎么办？”刘知行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浓雾中响起，充满了恐惧。

楚轻鸿也紧张地抓紧了许冰心的手，看向江进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江郎，那声音……”这声呼唤让她自己忘了掩饰，好像称呼了千万次般习惯。

许冰心的手腕，在楚轻鸿的紧握下，依旧冰凉。只是，在业魔咆哮响起的瞬间，她那空洞的眼眸深处，似乎又极其短暂地掠过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金芒，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最细微涟漪，随即又归于彻底的死寂。她的目光，再次穿透浓雾，投向了……江进。

陆延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离得近了一些，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意味：“江道友……方才那咆哮……此地凶险，恐非久留之地。在下陆延之，略通药理和堪舆避险之术，不知……可否与诸位结伴而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他显然也感受到了那业魔咆哮的恐怖，选择留下来，并试图向江进靠拢。

浓雾翻滚，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业魔的咆哮余音似乎还在荒原上回荡，带来阵阵心悸。江进冰冷的目光穿透浓雾，扫过惊魂未定的刘知行，紧张护着许冰心的楚轻鸿，以及主动示好、意图不明的陆延之。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那依旧沉默如冰的许冰心身上。

“跟上。”江进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清晰地穿透浓雾，“刘知行，看准方向，朝东。”他随手一指，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浓雾在他眼中形同虚设。

他迈开步子，身影瞬间融入翻滚的白色浪潮，只留下一道迅速远去的、模糊却坚定的轮廓。方向，赫然与赵老大等人狼狈逃窜的方位截然不同！

楚轻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拉着许冰心，紧随着江进的身影追去。她甚至没看陆延之一眼，此刻，江进那冰冷而强大的背影，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方向。许冰心被她拉着，脚步有些踉跄，但依旧顺从地跟上，空洞的目光，却越过楚轻鸿的肩膀，首首地落在前方江进那即将被雾气彻底吞没的背上。

刘知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朝着江进消失的方向追去，口中喊着：“江大哥！楚姐姐！等等我！”

陆延之站在原地，看着江进毫不犹豫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赵老大等人逃窜留下的混乱痕迹，清癯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和深深的忌惮。他低声自语：“东？那里……似乎是更深处啊……”他犹豫了一瞬，最终一咬牙，背紧药篓，身形展开，也朝着江进等人消失的方向，快速追去。浓雾翻涌，很快将他的身影也彻底吞没。

荒原上，只剩下那无边无际、冰冷粘稠的蚀魂浓雾，以及雾霭深处，那隐隐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低沉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