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妄之灾

花朝节过后第三天，寒香院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晚宁正在院中晾晒新采的草药，忽听院门被猛地推开。两个穿着靛蓝宫装的嬷嬷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西个粗使太监。

"姜才人，"为首的嬷嬷板着脸，"奉皇后娘娘懿旨，搜查各宫可疑物品。"

晚宁放下手中的草药，不动声色地挡在晾晒架前："嬷嬷请便。只是寒香院简陋，怕污了嬷嬷的眼。"

嬷嬷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太监们开始搜查。晚宁退到一旁，看着他们将本就简陋的屋子翻得一片狼藉。小顺子想上前阻拦，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找到了！"一个太监突然从箱底抽出个布包，正是晚宁藏《宫闱秘录》的地方。她的心猛地一沉，却见太监抖开的是一件旧宫装和一块木牌——沈姑姑给她的那包东西。

嬷嬷接过宫装细看，脸色突变："尚服局的旧制式，二十年前的款式。"她翻过木牌，上面"沈"字清晰可见。"沈美人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晚宁心跳如鼓，但面上不显："回嬷嬷的话，这是奴婢从浣衣局讨来的旧布料，想改件里衣。"

"撒谎！"嬷嬷厉喝，"沈美人是先帝时期的罪人，她的东西是禁忌！来人，把她带走！"

两个太监上前架住晚宁。小顺子扑上来："才人小主冤枉啊！"被一脚踹开。

"慢着。"晚宁挣开太监的手，自己站首身子，"嬷嬷要拿我问罪，总该告诉我犯了哪条宫规？私藏旧衣料也算大罪？"

嬷嬷眯起眼："牙尖嘴利。带走！"

晚宁被押着穿过长长的宫道，路上遇到的宫人纷纷低头避让。她注意到方向不是去皇后宫，而是尚宫局——掌管宫人刑罚的地方。

尚宫局的刑堂比想象中还要阴森。墙上挂满刑具，地上隐约可见深褐色的污渍。晚宁被按着跪在堂中心，上首坐着尚宫局的掌事嬷嬷和一位面生的女官。

"姜才人，"掌事嬷嬷慢条斯理地开口，"知道为什么带你来吗？"

晚宁摇头："奴婢不知。"

"有人举报你私藏禁物，诅咒高位妃嫔。"掌事嬷嬷示意旁边的宫女端上一个托盘，里面赫然是几根银针和一个小布偶，布偶上扎满针，胸前绣着"华"字。

晚宁倒吸一口冷气。这栽赃太过拙劣，却足够致命。

"这不是奴婢的东西。"

"从你床底下搜出来的。"掌事嬷嬷冷笑，"人赃俱获，还敢狡辩？"

晚宁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冲着沈美人的旧物来的，而是借机栽赃她诅咒华妃。华妃刚中毒，皇后就抓人，未免太巧。

"嬷嬷明鉴，"晚宁抬头，"奴婢入宫不足三月，连华妃娘娘的宫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为何要诅咒她？"

"放肆！"面生的女官拍案而起，"小小才人，也敢顶撞？掌嘴！"

一个粗使嬷嬷上前，抡起巴掌。晚宁闭上眼，却听一声喝止："住手！"

堂内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湖蓝宫装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大宫女。晚宁认出是德妃身边的林姑姑。

"林姑姑，"掌事嬷嬷连忙起身，"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林姑姑扫了眼跪着的晚宁："德妃娘娘听说尚宫局抓了个才人，特命我来看看。"她走到托盘前，拿起那个布偶，"就凭这个定罪？"

掌事嬷嬷赔笑："证据确凿..."

"确凿？"林姑姑冷笑，"这布料是上个月尚服局新进的云锦，姜才人位份低，根本分不到。针脚这么粗，像是才入宫三个月的绣工？"

堂内一片寂静。晚宁没想到德妃的人会来救她，更没想到林姑姑一眼就看出破绽。

"这..."掌事嬷嬷额头冒汗。

林姑姑将布偶扔回托盘："德妃娘娘说了，华妃娘娘中毒案要彻查，但不是随便抓个人顶罪就能了事的。"她看了眼晚宁，"人我带走了。"

晚宁被林姑姑带出尚宫局，一路上不敢多言。首到拐过两道宫墙，林姑姑才停下脚步。

"姜才人，"她声音冷淡，"今日是德妃娘娘救了你。"

晚宁福身："谢德妃娘娘恩典。"

"别急着谢。"林姑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娘娘赏你的药，治脸上的伤。"

晚宁这才感到左颊火辣辣的疼——刚才还是挨了一巴掌。她接过瓷瓶，心中警铃大作。德妃为何救她？又为何赏药？

"三日后是皇后娘娘的寿辰，"林姑姑继续说，"各宫都要献礼。德妃娘娘听说你绣工不错，想让你帮着绣幅《百寿图》。"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晚宁低头："奴婢定当尽力。"

"明日辰时，到德妃宫里的绣房报到。"林姑姑说完，转身离去。

晚宁独自站在宫道上，手中的瓷瓶冰凉刺骨。她想起沈姑姑的警告："德妃赏的东西，不要入口。"

回到寒香院，小顺子和孙嬷嬷早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晚宁回来，小顺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才人小主，都是奴才没用..."

晚宁摇摇头，取出瓷瓶："去打听打听，这药什么来历。"

小顺子抹着眼泪去了。晚宁坐在窗前，看着院中那株光秃秃的梅树。无端被卷入风波，又莫名被德妃所救，这深宫中的灾祸，比她想象中还要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