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绝处逢生

德妃的绣房比寒香院大上三倍不止，西壁挂满绣品，阳光透过茜纱窗照进来，将金线映得闪闪发亮。

晚宁站在门边，垂首等待。辰时己过两刻，德妃才在宫女搀扶下缓步而来。她穿着藕荷色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看起来素雅端庄，丝毫不见那日尚宫局里的凌厉。

"来了？"德妃在绣架前坐下，声音温和。

晚宁行大礼："奴婢参见德妃娘娘。"

"起来吧。"德妃示意宫女展开一幅素绢，"《百寿图》要绣一百个不同字体的'寿'字，十日完成，可能做到？"

晚宁细看素绢——上等冰蚕丝织就，薄如蝉翼，价比黄金。这样的料子，稍有差池便是大罪。

"奴婢尽力而为。"她谨慎回答。

德妃微笑："本宫听说你擅长'暗香'针法？"

晚宁指尖微颤。这针法是母亲所授，知道的人不多。"略知一二。"

"那就用'暗香'针法绣这幅图。"德妃起身，"每日辰时来，酉时回。林姑姑会看着你。"

德妃离开后，林姑姑取来各色丝线，一一摆开："才人小主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晚宁道谢，开始描样。她刻意放慢速度，每一笔都反复斟酌。林姑姑站在一旁，目光如炬。

午时，宫女送来午膳：西菜一汤，比寒香院的伙食精致许多。晚宁谢过，却不动筷，只说自己带了点心。

"德妃娘娘赏的饭食，你敢不吃？"林姑姑眯起眼。

晚宁取出灵犀针："奴婢近日胃疾，太医嘱咐饭前试毒。"她将针插入菜肴，针身立刻微微发黑。

林姑姑脸色一变："大胆！竟敢污蔑德妃娘娘下毒！"

"奴婢不敢。"晚宁收起银针，"想必是这菜与奴婢服用的药物相克。"

林姑姑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冷笑："倒是个伶俐的。"她挥手让人撤下饭菜，"那就饿着吧。"

下午的绣活更加煎熬。晚宁腹中空空，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绣得极慢，每一针都力求完美。酉时将至，她才绣完第一个"寿"字。

"明日早些来。"林姑姑送她出门时意味深长地说。

回到寒香院，晚宁瘫坐在床上，手指因长时间握针而僵硬。小顺子端来热茶和点心："才人小主，打听到了。那药膏是德妃娘娘常用的，确实能消肿止痛，但..."

"但什么？"

"但用久了会让人皮肤溃烂。"小顺子声音发抖，"华妃娘娘以前用过，后来脸上长了疹子..."

晚宁心头一凛。德妃这是要毁她容貌？她取出那瓶药膏，小心地抹了一点在手帕上，包好交给小顺子："明日找机会送去给青柳，让她帮忙看看成分。"

次日清晨，晚宁早早来到绣房。她特意换了身素净衣裳，发间只簪一支银钗。林姑姑见她来这么早，有些意外。

"奴婢想早点开工。"晚宁主动解释，"昨日进度太慢，实在惭愧。"

林姑姑不置可否，只让人备好绣架。晚宁坐下，取出自备的针线——这是她昨晚用醋泡过的，针尖微微发黑，看起来像是用了很久的旧针。

"怎么不用娘娘准备的针？"林姑姑问。

晚宁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用惯了自己的针。"

林姑姑没再多说，站在一旁监督。晚宁绣得认真，时不时停下来揉揉眼睛，装作视力不佳的样子。午膳时分，她再次婉拒了德妃宫里的饭菜，只吃自己带来的干粮。

第三天，变故突生。晚宁正在绣第五个"寿"字，德妃突然驾临。她身后跟着两个太医，手里捧着个锦盒。

"姜才人，"德妃笑容和煦，"本宫见你眼睛不适，特意请太医来看看。"

晚宁心头警铃大作，但无法推辞。太医诊脉后，说她是肝火旺盛，需服药调理。德妃亲自打开锦盒，取出一瓶药丸："这是太医院特制的明目丸，每日一粒。"

晚宁双手接过，千恩万谢。药丸呈褐色，闻着有股刺鼻的气味。她假装服用，实则将药丸藏在舌下，趁人不备吐进袖中。

傍晚回寒香院的路上，晚宁绕道去了浣衣局。青柳正在晾衣服，见她来了，连忙迎上来。

"才人小主，"青柳压低声音，"那药膏里掺了砒霜，量虽小，但日久必毁容。"

晚宁倒吸一口冷气。她从袖中取出那颗药丸："这个呢？"

青柳闻了闻，脸色大变："断肠草！才人小主千万不能吃！"

回到寒香院，晚宁将药丸和药膏都藏入海棠金簪的暗格。小顺子带回的消息更让她心惊：德妃正在查问所有与沈美人有关的人，包括浣衣局的青柳。

"才人小主，咱们怎么办？"小顺子急得团团转。

晚宁沉思片刻，取出一个小本子，写下几行字，然后撕下交给小顺子："明日找机会送去凝晖堂，务必亲手交给淑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小顺子接过纸条，藏进鞋底。晚宁望向窗外，暮色中的梅树光秃秃的，却隐约可见几点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