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难得的假期与紧绷的弦

陈默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累。

刑侦大队办公室里那盏惨白的长明灯，似乎在他视网膜上刻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连续三周，三起性质不同却都棘手的案子像连环锁一样套在他脖子上，追凶、审讯、取证，连轴转得他几乎忘了白天和黑夜的区别。黑眼圈像墨汁一样晕染在他眼底，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也懒得刮，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榨干的疲惫。

此刻，他正躺在自家沙发上，电视开着，播放着一档无聊的综艺节目，声音不大，刚好能填满空旷的房间，又不至于打扰他难得的清静。空气里弥漫着刚煮好的咖啡香气，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本翻了几页的侦探小说——这是他忙里偷闲买的，一首没机会看。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尘埃在光柱里悠闲地飞舞。这种近乎奢侈的宁静，让陈默几乎要舒服得叹出声来。他己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这样放松过了。手机被他扔在沙发的另一头，调了静音，屏幕黑着，仿佛一个被隔绝的世界。他告诉队里的人，没什么天大的急事别找他，他要彻底放空几天。

“呼……”陈默长长地舒了口气，端起咖啡杯，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熨帖的暖意。他看着小说上的文字，却有些走神。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还在回放之前案件的细节，那些线索、嫌疑人的面孔、现场的照片，像不受控制的影片片段，时不时闪现一下。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东西赶走。

“放假，陈默，你现在是在放假。”他对自己说。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小说的情节，主人公正在勘察一个密室现场。嗯，这个手法有点意思，他心里评价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职业性的微笑。就在他渐渐沉浸在故事里时，放在沙发另一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陈默皱了皱眉，没理会。肯定又是队里哪个小子有事找他，说不定是汇报工作，或者问个流程什么的。他现在不想管。

然而，手机像是跟他杠上了，震动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一次，两次，三次……频率越来越快，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急切。陈默心里那根刚刚放松下来的弦，又隐隐地绷紧了。他放下咖啡杯，探身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小李”的名字，后面跟着好几个未接来电的提醒。小李是队里的年轻警员，平时挺稳重的，很少会这么连环夺命call。

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升起。陈默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从放松状态被拉回的沙哑。

电话那头传来小李急促的呼吸声和背景里嘈杂的人声，小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和焦虑：“陈队！陈队你可接电话了！出事了！大事不好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是……是市中等职业技术学校！”小李的声音有些发颤，“学校里……学校里好像有人投毒了！现在己经有十几个学生被送到医院了，症状都是腹泻、呕吐，情况……情况看起来挺严重的！”

“投毒？”陈默的声音陡然提高，刚才那点假期的慵懒瞬间被惊得无影无踪，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哪个医院？具体什么情况？有没有人死亡？”

“暂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都在市一院！”小李赶紧回答，“我们己经接到报案了，张副队己经带人先过去了，让我赶紧通知您！陈队，您……”

“我马上到！”陈默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通知技术队、法医科，立刻赶往市一院和学校现场！让后勤准备好车辆和设备！我五分钟后出门！”

挂了电话，陈默站在原地，愣了两秒。刚才还弥漫着咖啡香气和慵懒氛围的客厅，此刻仿佛被无形的阴影笼罩。他看着手里那本才看了几页的小说，又看了看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只觉得刚才的宁静像一个易碎的梦，瞬间被敲得粉碎。

假期？第三天？投毒？十几个学生？

陈默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卧室，刚才的疲惫感被一种高度的警觉和职业本能所取代。他迅速换上警服，动作利落，眼神锐利，仿佛刚才那个在沙发上放松的人不是他。镜子里映出他严肃的面孔，那双总是带着疲惫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冷静和凝重。

他知道，属于他的“假期”，结束了。一场新的、或许更加棘手的战斗，己经在前方等着他。他拿起车钥匙，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短暂提供了安宁的家，推门而出，脚步坚定地迈向门外的阳光——那阳光，此刻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紧张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