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锈迹斑斑的真相

暮色像墨汁般浸染槐树村时，王强的搪瓷杯"哐当"砸在桌上，溅出的水花在账本上洇开深痕。陈默将带血的扳手拍在他面前，金属与木桌碰撞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扳手凹槽里的头发，DNA和刘富贵吻合。"陈默的指尖划过扳手锈迹，"你养殖场的工人都用这种型号的扳手，对吗？"

王强的视线死死钉在扳手上，喉结上下滚动着，仿佛吞咽着玻璃碴。"刘富贵偷了村里的钱..."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砂纸擦过木板，"我发现后想教训他，让他把钱吐出来。"

真相在破碎的叙述中拼凑成型。卖板栗的五千块现金被刘富贵偷走两千，王强发现后本想报警，却怕家丑外扬影响自己竞选村长。6月5日晚，他在西坡堵住刘富贵，两人争执时刘富贵掏出酒瓶砸向他，他下意识用扳手格挡，却失手击中对方头部。

"他倒在地上不动了..."王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慌了神，想到水箱晚上锁着，就把他拖到那里...钥匙是我故意掉在张大爷家的，想找机会配一把..."

陈默盯着他袖口的污渍："拖拽痕迹到水箱三米外消失，你是怎么把尸体弄进去的？"

"我用养殖场的手推车..."王强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水箱盖板太重，我一个人搬不动，就...就把尸体从透气孔塞进去了！"

这话让在场的小李倒抽冷气。陈默走到窗边，望着暮色中水箱的轮廓——那几个供观察水位的透气孔，首径不过十厘米，根本不可能塞进一个成年男性。

"王主任，"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刘富贵是被勒死的，不是死于扳手击打。"

王强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不是我勒的！我打他之后他还有气，我就...就回家拿绳子..."

这时技术队小张冲进村委会，手里拿着份化验报告："陈队，扳手血迹是刘富贵的，但死亡原因确实是机械性窒息，勒痕宽度跟李大国家的麻绳一致！"

案情再次陷入僵局。陈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突然想起刘富贵笔记里的"六月西号，西坡"。他立刻带人前往西坡，在陡峭的崖壁下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散落着几个酒瓶，洞壁上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王强贪钱，李大国挖药，都得死..."

更惊人的是，洞深处藏着一个编织袋，里面除了剩余的三千块现金，还有一把崭新的扳手，以及一卷未拆封的麻绳。小张在袋底发现了半枚清晰的指纹，比对结果让所有人震惊——那指纹属于村里的老光棍赵老西，那个曾因盗窃入狱的邻村人。

"赵老西！"王强突然失声尖叫，"他前几天还来我养殖场偷过饲料！"

陈默立刻下令抓捕赵老西，却发现他早己卷铺盖消失。在赵老西租住的窝棚里，搜出了一本日记，上面用歪扭的字迹写着："刘富贵知道我偷猎，逼我分钱...王强和李大国都怕秘密被揭发，我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真相如剥洋葱般层层展开：赵老西偷猎时被刘富贵撞见，反被勒索。他得知王强贪钱、李大国挖药的秘密后，便设下连环计——先偷王强的钥匙模子配钥匙，再故意将带血的扳手丢在李大国院子附近，又模仿李大国的笔迹在刘富贵家留下线索，企图嫁祸两人。6月5日晚，他趁王强击打刘富贵后，用麻绳将其勒死，再用王强配的钥匙打开水箱，将尸体塞了进去。

"这个混蛋！"王强一拳砸在墙上，鲜血从指缝渗出，"他上个月还跟我借钱，说要给老娘治病..."

陈默合上日记，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槐树村的公鸡开始打鸣，水箱方向传来水泵抽水的轰鸣。小张将最后一份化验报告递过来："陈队，赵老西日记里提到的'西坡秘密'，是他在那里埋了偷猎的野生动物尸体，刘富贵发现后以此要挟。"

晨光中，陈默带着队员走向水箱。消毒后的泉水重新注入池子，清澈的水面映出湛蓝的天空。李大国蹲在水箱边，用毛巾擦拭着水泥盖板，他儿子考上高中的通知书就揣在口袋里。王强戴着镣铐从旁边走过，看见陈默时，突然停下脚步："警察同志，水箱的水...真的能喝了吗？"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山峦间升起的朝阳。当第一缕阳光掠过水箱顶部时，他看见一只蜻蜓轻轻点水，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仿佛要将所有的罪恶与秘密都荡涤干净。而槐树村的清晨，在经历了这场惊涛骇浪后，终于重新回归宁静，只是这份宁静里，多了几分关于人性与欲望的沉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