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湖心疑云

铁皮船劈开九龙湖的水面，船头惊起几只水鸟。老周握着船舵，回头说：“这湖邪性，尤其是湖心岛，晚上连渔船都不敢靠近。”陈默望着远处雾气缭绕的岛屿，岛形像只匍匐的龟，龟背上荒草丛生，隐约可见几座歪斜的坟茔。宋轻柔站在船头，风吹起她的警服外套，衣角猎猎作响。

靠近岛岸时，芦苇丛里散着烧焦的纸钱灰和几个踩扁的“还愿香”包装盒。陈默跳上岸，鞋底陷入湿软的泥地，闻到股混杂着水草和腐殖质的腥臭味。“看这个。”宋轻柔指着一处新挖的土坑，坑底埋着半截断裂的木鱼，鱼眼处嵌着粒银箔，跟庙墙根的那块纹路相同。她用树枝拨开浮土，露出的石碑上刻着“孙母之墓”，碑角有明显的砸痕，像是被利器反复敲击过。

“主持每月来要钱，可能是来给母亲上供。”陈默话音未落，宋轻柔突然蹲下，从坟头抓起一把香灰：“这是新鲜烧的‘还愿香’，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她捻起香灰，里面夹杂着几根黑色长发，发梢缠着细小的银箔。湖面上突然刮起怪风，将纸钱灰卷上半空，陈默看见灰烬中飘着半张撕碎的照片，上面是林薇的笑脸，背景是度假村的霓虹灯牌。

两人穿过荒坟，来到度假村废墟前。破败的木门上钉着褪色的封条，门环上缠着红绳，绳结处挂着半片莲花银箔。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陈默倒抽冷气：大堂中央用红漆画着诡异的法阵，法阵中央摆着个盛满香灰的瓦罐，罐底沉着枚银质莲花戒，戒圈内侧刻着“秀兰”——主持妻子的名字。

“这是降头法阵。”宋轻柔的声音发颤，“用亲人的信物和头发施法，据说能让人不得安宁。”她指向墙角的纸箱，里面堆满了“还愿香”，每支香的竹芯里都嵌着微型录音笔。陈默按下播放键，先是姚梦娇滴滴的声音：“主持大人，您答应我的‘封口费’该到账了吧？我可听说您夫人最近查得紧呢。”

下一段录音突然爆出尖叫，夹杂着水花声和男人的怒骂：“臭！敢拿当年的事威胁我？把玉佩交出来！”陈默回听录音，男人的方言口音里带着明显的齿音，像是戴了牙套。“孙磊戴牙套。”宋轻柔猛地抬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地下室。

地下室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味，像是死鱼和香灰混合的味道。墙壁上的红漆法阵更加复杂，中央摆着个浸泡在香灰水里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没有玉佩，只有一绺长发和半张纸条，纸条上用歪扭的字迹写着：“妈，我帮你报仇了。”宋轻柔突然捂住嘴，陈默看见她眼里的震惊——那绺长发的发质，与主持妻子李秀兰的完全一致。

“李秀兰呢？”陈默突然想起，从案发至今，始终没见到主持妻子的身影。老周在船上喊：“警官，湖里好像有东西！”两人冲出去，只见湖心漂着一具浮肿的尸体，脖颈处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李秀兰。她手腕上戴着块莲花玉佩，内侧刻着极小的“梦”字——姚梦的梦。

宋轻柔戴上手套，翻开李秀兰的眼皮，瞳孔里凝固着惊恐的放射状纹路，是典型的溺水窒息特征，但她嘴角却残留着安眠药的白色粉末。更诡异的是，她指甲缝里卡着几根粗硬的短发，发根处带着血迹。陈默望向湖心岛的乱葬岗，雾气中，那座没有名字的坟茔前，新添了一束枯萎的白菊，菊瓣上沾着的，不知是露水，还是未干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