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枣木棍和一千元元的临时夫妻

、枣木棍下的赤裸真相

九月的晨雾像块湿抹布，糊在出租屋的玻璃窗上。阿星握着枣木棍的手心全是汗，木头柄上还留着公公削制时的刀痕——那是用山区老枣木做的，纹理粗粝，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隔壁房间的声响还在继续，混杂着木板床有节奏的吱呀，像极了老家碾米机转动时的闷响。

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丽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颤音："轻点......嫂子还在隔壁......"阿星猛地后退一步，脚后跟撞在墙角的煤炉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房间里的声音骤然停止，几秒后，传来丽娟不耐烦的嘀咕："谁啊？"

阿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出发前丈夫吴富本的叮嘱："在城里万事小心，遇到不对劲的事别硬扛。"可此刻，身体的本能先于思考——她举着木棍，用肩膀撞开了虚掩的房门。

晨光从窗帘缝隙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光柱。阿星看见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背对着她，腰上的牛仔裤褪到一半，露出嶙峋的肩胛骨。丽娟蜷缩在床角，被子滑落至腰间，露出半截白皙的脊背。西目相对的瞬间，男人猛地回头，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

"畜生！"阿星的怒吼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枣木棍带着风声砸向男人的后脑，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男人像袋水泥般向前扑倒，额头撞在床沿上，发出刺耳的骨裂声。丽娟的尖叫刺破晨雾，她手忙脚乱地裹紧被子，指甲在阿星手腕上掐出几道红痕："嫂子！你疯了！他是我男朋友阿龙！"

、一千元纸币的铁锈味

阿龙倒在地上，牛仔裤滑到脚踝，露出小腿上蜿蜒的刀疤。他额角的血渗进地板缝隙，混着隔夜的烟头灰，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丽娟跪在床上，哆嗦着探他的鼻息："阿龙？阿龙你醒醒！"阳光照在她的肩膀上，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那是在山区从未被如此打量过的私密角落。

阿星握着木棍的手还在发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着地上昏迷的男人，又看看丽娟慌乱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像场荒诞的戏。丽娟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阿星瞥见锁屏壁纸——是丽娟和阿龙在游乐园的合影，两人啃着棉花糖，笑得露出后槽牙。

"他就是阿龙？"阿星的声音干涩沙哑，像被棉絮堵住了喉咙。丽娟没抬头，忙着给阿龙止血："不然呢？我早该告诉你的，只是......"她的话语顿住，指尖在阿龙额角的伤口上颤抖。

阿龙突然呻吟一声，眼皮颤了颤。他看见阿星时，眼神先是茫然，随即闪过一丝惊艳，像饿狼看见猎物时的绿光。"没事......"他撑着地板坐起来，后脑勺的血糊住了头发，"嫂子也是好心，怕我是坏人。"他从裤兜摸出个油布包，抽出十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票子边缘沾着暗红的污渍。

"这钱你拿着，"阿龙的声音带着鼻音，"就当我赔罪。下周我带只老母鸡来，给嫂子补补。"阿星盯着那些钱，突然想起老家供销社的柜台——要攒够五张十元票，才能换一斤红糖。此刻十张百元大钞躺在斑驳的木桌上，像十片烧红的铁片，烫得她不敢首视。

、"临时夫妻"的生存法则

丽娟数钱的动作熟练得让阿星心惊。她用指尖沾了沾唾沫，十张钞票在指间飞快地翻过，发出清脆的声响。"看见了吧嫂子，"她把钱塞进枕头下，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天气，"阿龙来一次，够我在厂里干十天。"

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拖着长长的尾音。阿星走到窗边，看见一个老头骑着三轮车经过，车上堆满了易拉罐。丽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城里混，没那么多讲究。你看我家那二层楼，阳台的瓷砖就是这么一块块挣来的。"她走到阿星身边，指着远处一栋亮着红灯的小楼，指甲上的亮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啥叫'临时夫妻'？"阿星转过身，目光落在丽娟脖颈的红痕上——那是刚才阿龙留下的吻痕，像朵劣质的胭脂花。丽娟耸耸肩，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窗户玻璃涂抹："就是搭伙过日子呗，他给我钱，我陪他睡觉。各取所需，谁也不耽误谁。"

口红的颜色是廉价的正红色，涂在丽娟唇上，显得有些突兀。"阿龙是这片的'混混'，"她对着玻璃抿了抿嘴唇，"但他讲义气，给钱爽快。不像厂里那些男人，想占便宜还抠抠搜搜。"阿星突然想起阿龙看她时那道灼热的目光，像要把她的衣服烧出洞来。

"你看这钱，"丽娟晃了晃枕头，"够给我妈买副新假牙了。在山区，你累死累活干一年，能攒下几个钱？"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优越感，仿佛忘了自己也是从山区出来的。阿星看着她涂着亮粉的指甲，又想起自己因为长期做工而粗糙的手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后槽牙与红糖水的隐喻

阿龙临走前，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递给阿星一颗："嫂子，尝尝，橘子味的。"糖纸在他指间发出清脆的响声，阿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糖块含在嘴里，甜得发腻，像城里卖的那种劣质红糖水。

"我下周还来。"阿龙对丽娟说，眼神却瞟向阿星，"给你带点好东西。"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露出后槽牙上的缺口——像是被硬物磕掉的，边缘有些发黑。阿星想起老家的规矩：掉了后槽牙，要把牙齿扔到房顶上，不然会招邪。

丽娟送阿龙下楼时，两人在楼梯间低声说了些什么。阿星站在窗前，看见阿龙的手在丽娟屁股上捏了一把，丽娟笑着拍开他的手，却没有真正生气。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嫂子，你别把这事放心上，"丽娟回来时，手里多了袋包子，"在城里，面子值几个钱？能换来盖楼的砖吗？"她把包子放在桌上，热气腾腾的白雾模糊了阿星的视线。"你看你，脸色这么差，"丽娟伸手想摸阿星的额头，却被她躲开了。

整个上午，阿星都坐在床上发呆。桌上的包子渐渐凉了，散发出一股油腻的味道。她想起女儿在电话里说："妈妈，同桌有了个带密码锁的文具盒。"想起婆婆抓着她的手说："家里的药快没了。"这些声音在她脑子里盘旋，和丽娟数钱的声音、阿龙的坏笑、木棍砸在人头上的闷响混在一起，让她头痛欲裂。

5、霓虹灯下的欲望种子

从那天起，阿龙成了出租屋的常客。他来的时候，总会带些小礼物：有时是一袋刚上市的荔枝，有时是两支廉价的口红，说是"给丽娟和嫂子的"。他跟阿星说话时，眼神总是在她身上游移，从她粗糙的手掌，到她洗得发白的领口，再到她因害羞而泛红的脸颊。

深夜里，隔壁房间的声响成了阿星的梦魇。木板床的吱呀声、丽娟压抑的笑声、阿龙粗重的喘息声，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的耳膜。她用被子蒙住头，却怎么也躲不开。有时，她会听见丽娟小声抱怨："轻点，别把嫂子吵醒了。"而阿龙则会低声回应："她醒了又怎样？说不定还羡慕呢。"

这些话像毒蛇一样钻进阿星的心里，让她既愤怒又羞耻。她开始在夜里偷偷哭泣，想起山区老家的宁静夜晚，只有虫鸣和风声。可哭过之后，她又会想起阿龙留下的那些钱，想起丽娟家正在盖的二层楼，想起自己家里急需的各种开销。

一天晚上，阿星起夜时，看见丽娟房间的门缝里漏出微光。她下意识地凑近，听见丽娟在低声说话："......阿龙，你下次多带点钱，我想买个新手机......"阿龙的声音含糊不清："知道了，小馋猫......"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丽娟的娇笑。

阿星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墙角的水桶。水桶发出"哐当"一声响，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钟后，丽娟打开房门，看见阿星站在门口，眼神有些闪烁："嫂子，你还没睡啊？"

阿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某个坚硬的东西，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慢慢融化。她想起阿龙看她时那灼热的目光，想起他塞给丽娟钱时的爽快，想起那些在山区从未有过的诱惑。

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窗户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阿星看着那些光影，觉得自己像一艘在欲望之海里漂泊的小船，随时都可能被汹涌的波涛吞没。而那根曾经用来"避邪"的枣木棍，此刻正静静地靠在门后，仿佛也在见证着这一切的悄然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