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戴鸭舌帽的踪迹

凌晨西点的青溪镇笼罩在雨雾中，垃圾桶在街角泛着冷光。陈默冲到后巷时，黑色塑料袋己被雨水浸透，里面滚出半瓶碘伏和一包拆开的创可贴，包装上印着邻市“康泰药房”的标志。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一辆灰色面包车拐过街角，车牌被泥浆糊得模糊不清，后视镜上晃荡着个褪色的平安符。

“追！”陈默对小李低吼，同时捡起创可贴——包装封口处粘着几根细小的纤维，颜色与林小丽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包裹物一致。技术队小张用镊子夹起纤维：“陈队，这像是工装夹克内衬的尼龙丝，和赵磊档案照片里穿的那件一样。”

面包车在镇东头的汽车站停下，司机跳下车时踢翻了路边的馄饨摊，滚热的汤泼在陈默鞋面上。站内售票窗口亮着灯，戴蓝布袖套的老售票员正在打盹，听见动静后揉着眼睛：“刚才有个戴鸭舌帽的小伙子买票，去邻县的末班车，十点零五分那趟。”

“长什么样？”陈默将赵磊的照片推过去。

“就这人！”老售票员指着照片，“他左脸贴着创可贴，买完票就去了候车室，手里还拎着个黑塑料袋，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像脚脖子崴了。”候车室的长椅上散落着几张报纸，其中一张《邻市晚报》的社会版被折起，标题赫然是“超市盗窃案主犯林娟刑满释放”，文字间用红笔圈出了“受害者家属赵先生表示将继续追责”。

小李在长椅缝隙里找到半枚烟蒂，化验结果显示唾液DNA与赵磊吻合。陈默盯着报纸上林娟的照片——那是三年前的入狱登记照，她穿着囚服，左耳垂的五角星疤痕还很新鲜，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意。而此刻停在警局证物室的林小丽尸体，那道疤痕己褪色成浅粉色，像朵即将凋零的花。

“赵磊和林娟的恩怨不止盗窃案。”陈默翻开林娟的服刑档案，“赵磊的舅舅因超市被盗心脏病发去世，赵磊一首认为是林娟间接害死了他舅舅。”档案里还夹着封未寄出的信，是赵磊写给监狱长的，信中反复强调“林娟必须付出代价”，字迹因用力过大而划破纸背。

返回青溪镇的路上，雨停了，东边的山峦泛起鱼肚白。陈默让小李开车，自己则重新梳理案情：赵磊有作案动机，也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但林小丽的死亡时间是6月16日晚八点左右，而赵磊买的是十点零五分的车票，中间有两小时空白。这两小时里，他完全有时间作案、处理凶器、再赶到汽车站。

“头儿，邻县警方来电话了！”小李突然减速，“赵磊在长途汽车站被捕，身上搜出林小丽的身份证，还有一把带血的匕首，刀刃形状和林小丽身上的刀伤吻合。”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赵磊戴着镣铐坐在椅子上，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当陈默将创可贴和纤维证据甩在桌上时，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是我杀的她！谁让她偷我舅舅的钱，害他老人家气死！”

“你用什么杀的她？”陈默盯着他的左手腕。

“就用这把刀！”赵磊晃了晃戴着手铐的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创可贴，“她抓了我，我就把她的指甲掰断了！”

但陈默注意到，创可贴边缘没有血迹渗透的痕迹，这与激烈搏斗中造成的抓挠伤不符。他猛地掀起赵磊的裤腿——脚踝处有片新鲜的淤青，形状像个鞋印。“这伤怎么来的？”

赵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躲闪：“走路不小心崴的...”

“是吗？”陈默将老王酒吧的监控录像截图拍在桌上，“6月16日晚八点十五分，你在酒吧后门被人踹倒，踹你的人穿的是棕色皮鞋，和老王常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录像画面里，鸭舌帽男人被踹倒在垃圾堆旁，黑色塑料袋滚出一把匕首，而踹人的正是穿着棕色皮鞋的老王。赵磊猛地抬头，帽檐滑落，露出左脸上的创可贴——创可贴下方，一道细长的抓痕正在渗血，血珠顺着下颌滴在囚服上，像朵迅速绽放的红梅。

窗外的天色彻底亮了，麻雀在审讯室的铁栏杆上跳跃。赵磊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创可贴，突然发出一声哀嚎：“是老王逼我的！他说只要我顶罪，就给我十万块给我妈治病！林娟不是我杀的，是老王杀的！”

而此刻的“夜猫子”酒吧里，老王正用抹布反复擦拭吧台，他盯着吧台上那道陈默拍案留下的水渍，手指无意识地着无名指——那里原本戴着的金戒指不见了，只有一圈苍白的皮肤，像道未愈合的伤口。后巷的垃圾堆上，一只苍蝇停在林小丽掉落的红色指甲油瓶上，瓶身倒映着初升的太阳，光芒刺眼，却照不亮阴影里深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