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狼狈逃离

黑色的粉尘，无声地宣告着一段过往的彻底死亡。

烬月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里的余温仿佛还在，却再也握不住任何东西。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亲手终结了这一切的男人。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完美的、冰冷的雕像，脸上是她熟悉的、带着恨意的漠然。

他以为会看到她崩溃，看到她愤怒，看到她用更恶毒的言语来回击。

然而，烬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没有恨，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悲伤。

那悲伤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他。

为那个将自己唯一一点温情念想亲手碾碎，只为维持一身仇恨铠甲的、可怜的男人。

“你毁了它，”

她开口，声音很轻，很平静，不带一丝指责

“是不是就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

溟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没有骂他，没有哭闹，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他难以忍受，像是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他用冷酷伪装的、血淋淋的伤口。

他狼狈地别开视线，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与你无关。”

他想走，想立刻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回到他那堆积如山的公务里去，用无尽的忙碌来麻痹自己。

就在他错身而过的一瞬间，烬月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得他僵在原地。

“你救了我。”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陈述着那个在古神致命一击下，他毅然决然挡在她身前的，无法辩驳的事实。

溟渊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这句听起来像感谢，实际上却是在无情地提醒他，他有多失败，他的恨有多么不彻底。

“别自作多情，”

他没有回头，声音冷得掉渣

“我只是不想我的东西，被别人染指。”

他以为这句刻薄的话会像往常一样，换来她的冷笑或讥讽。

然而，身后却只是一片沉默。

烬月没有再与他争辩。

她看着他僵硬的背影，看着他那身雪白仙袍上因战斗而沾染的、尚未干涸的血迹，看着他眉宇间那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因耗损本源而产生的深深疲惫。

她默默地转过身，走到那张空荡荡的桌案前。

案上有一只喝空了的冷茶杯。

她拿起茶杯，走到殿角，将残茶倒掉。

然后，她抬起手，一团温和的仙力在她掌心凝聚，化作一泓清泉，注入杯中，随即水汽蒸腾，化为一杯热茶。

她端着那杯热气氤氲的茶，走回到他身后，轻轻地，将茶杯放在了他身侧的桌案上。

“咚”的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寝殿内格外清晰。

“你的神力损耗过度，”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像怕惊扰到什么

“趁热喝了吧。”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也没有看他是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退回到那张巨大的玄冰床边，坐了下来，垂下眼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整个寝殿，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溟渊依旧保持着那个背对她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那杯茶。可那蒸腾而上的、带着暖意的茶香，却像一只无形的手，固执地、温柔地，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痛恨这种感觉。

这种被她看穿了伤痛与疲惫，然后用一种他无法拒绝、也无法发作的方式，给予的、该死的温柔。

他站了许久，首到那杯茶的热气，在玄冰床的寒气影响下，渐渐散尽。

他终究没有喝，也没有像毁掉那只木鸟一样，将它摔碎。

他只是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殿。

那背影，带着一丝说不清的、仓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