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彻底冰封

那一夜的激烈抗拒，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溟渊燃起的希望之上。

然而，那点火焰并未就此熄灭。

看着她缩在床角，浑身写满防备的模样，他眼中的怒火与受伤，最终还是被一种笨拙的心疼所取代。

他告诉自己，是自己太心急了。

她被他强行囚禁于此，日夜面对他这个仇人，那些被强迫的阴影，怎会轻易消散。

他将她的抵触，归结为创伤，而非不爱。

这个认知，让他那颗高悬的心，又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自欺欺人的台阶。

他开始相信，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只要他用足够多的温柔去弥补，那扇被他亲手关上的心门，总有一天会再次为他敞开。

抱着这样的念头，溟渊破天荒地，将所有公务都推到了一边。

他要去做一件，他从未为任何人做过的事。

他要去极西的落神崖，为她寻一种花。

那花不属仙界，是凡间之物，名为“夕照”。

花开时，灿烂如晚霞，只在黄昏时分短暂盛放。

他在水镜里见过，她还是凡人女帝时，曾牵着炽阳的手，站在开满夕照花的山坡上，笑靥如花地对那个男人说

“你看，这花像不像我们能相守的，每一个黄昏？”

他要去摘下那片“黄昏”，捧到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

这是独属于窥视者的、卑劣的浪漫，可在此刻的溟渊看来，却是他能想到的、最能证明自己心意的方式。

这天，晨光熹微，她照例起身，却在梳妆台冰凉的玉石面上，发现了一张小小的纸笺，叠得方方正正，没有任何署名。

她心头一跳，指尖有些发凉，慢慢展开。

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炽阳，陨，入地府。问卿安否。——溟戮。”

炽阳！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她死寂的心湖炸开。

那个总带着爽朗笑声，眼底盛满纯粹关怀的凡间帝王，那个在她还是女帝时，唯一能让她卸下所有防备，感受片刻温暖的人。

他死了？

到了地府？

烬月捏着纸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溟戮说，他在问她好不好。

好？她怎么可能好！

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从胸腔深处猛地涌上来，烧得她西肢百骸都叫嚣着要去见他。

什么司名殿的夫人，什么天庭的囚笼，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她要见炽阳

立刻，马上！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寝殿，守在殿外的仙娥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要上前询问，却被她周身散发的决绝气息震慑，一时不敢开口。

烬月对她们视若无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地府，找炽阳。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过那些层层叠叠的宫阙，如何避开了巡逻的天兵，神力在体内奔涌，支撑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地府的方向疾冲。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却什么都听不见，眼前只有炽阳温暖的笑脸。

夜色渐深。

溟渊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束盛放的夕照花，每一朵都灿烂如霞，带着落神崖上独有的清冽气息。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带着期盼的浅笑。

他甚至己经想好了，要如何将这束花悄悄放在她的床头，然后看她明日清晨醒来时，那副惊讶又欢喜的表情。

然而，当他推开寝殿大门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破碎的窗棂，散落一地的玉石摆件，以及……空无一人的玄冰床。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烬月？”

他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冰冷的夜风。

他手中的那束夕照花，“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娇嫩的花瓣被摔得支离破碎，像他此刻那颗骤然沉入深渊的心。

一股滔天的、被背叛的怒火，从他心底轰然燃起！

“人呢！”

他猛地转身，那双异瞳己是一片可怖的赤红，死死地盯着闻声赶来、跪了一地的仙官仙娥。

“说！她去了哪里！”

那毁天灭地的威压，让所有人都抖如筛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一名胆子稍大的仙官，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禀报道

“回……回殿主……夫人她……她往那个方向去了……看那魂光，好……好像是……地府！”

地府。

这两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溟渊所有最黑暗的记忆。

他想起了那面水镜，想起了那个叫炽阳的男人，想起了那句“寿终正寝”。

原来如此。

原来她这几日所有的顺从，所有的示好，所有的“回心转意”，全都是假的！

她不是在回应他的爱意，她只是在麻痹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等待一个可以去见她真正爱人的机会！

“呵……”

一声极低的、充满了无尽嘲讽与痛苦的笑，从溟渊喉间溢出。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脚下那束被自己亲手摔烂的、可笑的夕照花。

滔天的怒意与嫉妒，化作了刺骨的寒冰，将他整个人，连同这整座寝殿，都彻底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