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铜甲尸

留三分贪财好色，以防与世俗格格不入，

剩七分一本正经，以安分守己谋此生，

漏三分茫然无措，以瞒天地人泯然于世，

藏七分众醉独醒，以智人智己。

我正看着手机里的段子，这时。

门口爷爷挂着的风铃响起，我头也不抬地说道："驱邪五百，算命三百，不议价。"

"才三个月不见，就这么生分了？"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我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就看见洛青鸾倚在门框上，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腰间那把银白色手枪格外显眼。

你…没事了？

我有些激动的道。

她轻巧地钻进店里，皮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指尖划过货架，最后停在那把银枪上——它就放在我平时喝茶的位置旁边。

"看来我的'白鸾'被你照顾得不错。"她拿起银枪，熟练地转了个枪花，"上个月超度地铁地缚灵，用的是普通银弹吧？"

我心头一跳。那晚确实用了普通银弹，因为舍不得用她留给我的那三颗刻着《渡人经》的特制子弹。

"怎么，来查岗？"我故意岔开话题，却看见她突然举起枪对准我的眉心。

咔嗒——空膛的声音在狭小的店铺里格外刺耳。

"还是这么谨慎。"她轻笑着把枪放回原处，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檀木盒子，"新炼的诛邪弹，专门对付湘西那边跑出来的铜甲尸。"

我打开盒子，七颗子弹整齐排列，每颗上都刻着细密的雷纹。这种工艺，除了她没人做得出来。

"所以是来送温暖的？"我合上盒子，发现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鸾鸟标记——和她送给我那把枪上的一模一样。

洛青鸾己经走到门口，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顺便通知你，明晚子时，老火车站见。"她回头时马尾辫扬起一个熟悉的弧度，"记得带上我的'白鸾'。"

风铃再次响起时，她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巷口。我着因果笔上的裂痕——那是上次对付画皮鬼时，她替我挡下的那一爪留下的。

三个月不见，

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

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

老火车站的时钟指向十一点五十分，我站在锈迹斑斑的铁轨旁，手中的"白鸾"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夜风裹挟着铁锈味拂过脸颊，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

"迟到了三分二十八秒。"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淡淡的清香。我转身时，洛青鸾己经站在离我不到半步的距离，她今天扎了高马尾，发尾随着夜风轻轻扫过我的鼻尖。

"你数着秒等的？"我挑眉看她，故意忽略突然加速的心跳。

她轻哼一声，腰间"青锋"的枪套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三个月不见，那把枪似乎也多了几道新的刻痕。

"铜甲尸在第三节车厢。"她突然压低声音，手指不着痕迹地划过我的手腕，"你的因果笔带了吗？"

我点头，袖中的笔杆微微发烫。自从上次她用血为我重铸笔锋后，这支笔似乎总能感应到她的存在。

"记住，铜甲尸的弱点是——"

"天突穴，我知道。"我打断她，却看见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不，是这里。"她突然伸手点在我锁骨下方，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新发现的。"

我呼吸一滞，还没来得及反应，远处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一节废弃车厢的门被整个扯飞，黑暗中，两点猩红的光芒正快速逼近。

"来了！"

洛青鸾旋身时马尾扫过我的脸颊，"青锋"己经喷吐出耀眼的火舌。我迅速掐诀，因果笔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与她的子弹在空中交织成网。

铜甲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腐烂的躯体上布满诡异的铜钱纹路。它挥爪袭来的瞬间，我闻到了熟悉的硝烟味——洛青鸾己经挡在我身前。

"专心点。"她背对着我开枪，声音里带着笑意，"死了我可不管埋。"

我咬破指尖在黄符上画出血咒，余光却瞥见她脖颈上新增的伤痕。那是上次分别时还没有的，一道狰狞的爪痕，像是被什么猛兽所伤。

"你受伤了？"符咒飞出的瞬间，我忍不住问道。

"关心我？"她侧身避开铜甲尸的利爪，反手一枪打穿它的膝盖，"等完事了让你看个够。"

铜甲尸轰然跪地，我趁机将血符拍在它额头。就在金光爆发的刹那，洛青鸾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带着我一起滚进旁边的月台。

"小心！"

她的身体紧紧压着我，发丝间淡淡的桂花香混着硝烟味钻入鼻腔。远处传来铜甲尸最后的哀嚎，化作一地铜钱。

"解决了。"她撑起身子，却突然闷哼一声。我这才发现她右肩渗出血迹，染红了黑色皮衣。

"你受伤了！"我慌忙去摸药包，却被她按住手。

"小伤。"她琥珀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格外明亮，"比起这个..."突然凑近我耳边，呼吸拂过耳廓，"你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夜风吹散了她未尽的话语，却吹不散我耳尖的燥热。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天要亮了。而她腰间"青锋"的枪柄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与我"白鸾"上一模一样的刻痕——两把枪的纹路终于合成了一对展翅的鸾鸟。

洛青鸾的伤口比想象中严重。

我扶着她回到时，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她的血浸透了我的袖口，在衣袍上晕开一朵暗色的花。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她靠在诊疗床上，苍白的脸上还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死不了。"

我沉默地剪开她的皮衣，伤口暴露在晨光中——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铜甲尸的毒？"我蘸着朱砂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林小凡，看着我。"琥珀色的瞳孔深处跳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这不是铜甲尸伤的。"

药柜的玻璃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她的指甲陷入我的皮肉，血珠顺着掌纹滴落在白色床单上，像一串诡异的符咒。

"是阴司的追魂使。"她松开手，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偷了他们的东西。"

我这才注意到她腰间多了一个锦囊，暗红色的丝线缠绕成复杂的结，隐约透出阴冷的气息。那是只有活人阴差才用得起的封魂结。

"你疯了？"我猛地站起来，打翻了药瓶，"招惹阴司会——"

"会怎样？"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一道发黑的印记，"魂飞魄散？"冷笑声中，那个印记突然蠕动起来，化作锁链的形状。

我如遭雷击。那是阴司的血契，只有在押解极恶之魂时才会动用。

"为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从锦囊里取出一枚青铜钥匙，放在我掌心。钥匙触到皮肤的瞬间，我袖中的因果笔突然剧烈震颤，笔尖渗出血珠。

"这是..."我瞪大眼睛。

"你爷爷留下的。"她指尖拂过钥匙上的古老纹路，"能打开阴司的往生阁。"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符纸哗啦作响。

"他们来了。"洛青鸾平静地给"青锋"上膛，枪身上的鸾鸟纹路泛起血光，"现在跑还来得及。"

我握紧钥匙，因果笔自动飞到我另一只手中。笔杆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新的刻痕——与钥匙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你偷钥匙就为了给我？"我听见自己声音嘶哑。

她突然笑了，那个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不然呢？"枪口对准窗外翻涌的黑雾，"我洛青鸾从不做亏本买卖。"

第一道黑影撞破窗户的瞬间，她扣动扳机，银弹在空中炸开绚丽的火花。我挥笔画出金刚咒，金光与银芒交织的刹那，我看见她转头对我做了个口型：

"欠你的。"

钥匙在我掌心发烫，烫得眼眶发热。爷爷在阴司当差，从未提过什么往生阁。而现在，这个疯女人为我偷来了钥匙。

"往生阁里有你父母死亡的真相。"

黑雾己经笼罩了整个房间，阴冷的气息冻僵了我的手指。但更冷的是她接下来说的话：

"林小凡，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阴司给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