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共生

暗门上的封条在我触碰的瞬间化为灰烬。洛青鸾的银枪抵在门缝处，枪身上的鸾鸟纹路泛着幽蓝的光。

"跟紧我。"她声音嘶哑，脖颈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里面的东西可能会......"

门开了。

没有想象中的阴森景象，只有一间简陋的石室。正中央悬浮着两盏青灯，灯下各悬着一枚染血的铜钱——那是父母离世时，我亲手放入他们口中的压口钱。

"这是......"我向前迈步，却突然被洛青鸾拽住。

"别动！"她猛地将我拉到身后，银枪指向地面，"看仔细。"

石室的地面上刻满了细密的纹路，在青灯照耀下，渐渐显现出一幅完整的画面：二十年前的月夜，父母跪在一口古井边，而爷爷手持判官笔站在他们身后。井口爬出的不是恶鬼，而是......另一个我？

"不可能......"我膝盖发软，因果笔从指间滑落。笔尖触地的刹那，整个石室突然翻转，我们坠入一片血色空间。

洛青鸾在半空转身，银枪连续开火，子弹在虚空中炸开一个个落脚点。她抓住我的手腕，带着我稳稳落在一块悬浮的石碑上。

"这是记忆幻境。"她喘着气说，"你父母留下的。"

石碑上浮现新的画面：父母将婴儿时期的我交给爷爷，然后纵身跳入古井。井水沸腾的瞬间，我看见井底沉着无数具......我的尸体？

"轮回体。"洛青鸾突然出声，手指轻抚过石碑上的刻痕，"你是第九个轮回的容器。"

我如遭雷击。因果笔突然飞回我手中，笔尖自动在石碑上书写：

"林氏夫妇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封印恶鬼于枯井之中"

字迹渗入石碑，幻境再次变换。这次出现的是爷爷——他跪在阎罗殿前，手中捧着八盏熄灭的命灯。

"原来如此......"洛青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你父母用九世轮回之法，封印着那口阴井。而你爷爷......"

画面中的爷爷突然割破手腕，血淋淋地在生死簿上写下什么。我凑近看去，正是那行改变一切的字：

"以吾判官之位，换孙儿一世安康"

幻境轰然破碎，我们跌回现实中的石室。两盏青灯突然大亮，父母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孩子，真相从来不在往生阁......而在你心里。"

洛青鸾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喷在地上。我这才发现她后背不知何时还插着半截锁链，伤口周围己经发黑。

"你什么时候......"我慌忙去扶她。

"不重要。"她推开我的手，指向石室突然出现的一道暗门，"那是出口，你走......"

我一把扯出她后背的锁链，因果笔沾着两人的血，在地上画出一道符咒："同生共死，阴阳与共。"

符咒成型的瞬间，洛青鸾脖颈上的"判"字与我掌心的血痕同时发光，交织成一条红线缠在我们手腕上。

"你......"她瞪大眼睛。

我抱起她走向暗门："这次换我救你。"

暗门外传来阴司追兵的嘶吼，但此刻我耳中只有她逐渐平稳的心跳。因果笔在腰间发烫，笔身上的光华开始暗淡。

而石室中的两盏青灯，不知何时己经合二为一。

晨雾弥漫的巷子里，我背着洛青鸾走得有些虚浮。

“放我下来吧”洛青鸾有些虚弱的道。

我停下脚步，放下她。

巷子深处传来追魂锁链的声响。洛青鸾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她的银枪还躺在我外套内袋里，枪身上新生的鸾鸟纹路正发着烫。

"给你。"我掏出银枪，故意让手指擦过她的掌心，"物归原主。"

她接枪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微微发抖。枪柄上原本孤零零的鸾鸟纹，此刻己经与另一只交织成比翼齐飞的图案——就像我们手腕上那道消不去的红线。

"跟着我。"她突然转身，马尾辫甩过我鼻尖，"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穿过七拐八弯的巷道，最终停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拿出钥匙。

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门上贴满了符咒，有些己经泛黄卷边。她开锁的动作很慢，像是故意拖延时间。

"进来吧。"她推开门，语气生硬，"暂时安全。"

屋内比想象中整洁，只是茶几上堆满了子弹和符纸。洛青鸾踢开地上的空酒瓶，径首走向浴室："自己找地方坐。我......需要冲个冷水澡。"

水声响起后，我打量着这个充满她气息的空间。沙发扶手上搭着件黑色背心，衣领处还沾着昨夜的血迹。书架上的古籍间夹杂着几本时尚杂志，书脊都被翻得起了毛边。

我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张老照片吸引——年轻的爷爷站在中间，左右各站着一个穿阴司制服的人。左边那个男人，竟是洛青鸾的父亲。

洛青鸾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换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湿漉漉的银发披在肩头。

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叫声。洛青鸾猛地把我扑倒在沙发上，银枪对准窗外。"砰"的一声，玻璃碎裂，一只乌鸦尸体掉在地板上，爪子上绑着张字条：

"午时三刻，化魂井见"

字迹是爷爷的。

洛青鸾的呼吸喷在我耳畔，带着薄荷牙膏的气息："陷阱。"

我握住她持枪的手，感受到她脉搏的加速："但我们必须去。"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嗯"了一声。起身时，她的T恤领口滑向一边，露出肩膀上的纹路。

"这是什么？"我忍不住触碰那道纹路。

她触电般躲开，耳尖泛红："共生锁。"顿了顿，又补充道，"等它完全成型，我们就能......"

"能什么？"

洛青鸾突然把冰水泼在我脸上："能活着走出化魂井！笨蛋！"

她转身走向卧室，脚步有些慌乱。关门前的最后一秒，我听见她几不可闻的低语：

"也能感知到对方的......心跳。"

阳光透过碎掉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摸着脸上未干的水渍，突然意识到——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唯独这次，对我诚实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