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回：误拥药劫

引文：

错拥温香启祸端，

灵丹入喉藏劫澜。

深宅剑光映玉面，

疑是故影照新寒？

正文：

南宫雪柔最先回神，急唤怜儿前来临摹。

听到这个名字，李文钦手中画笔微微一颤。

南宫域城盯着画像，心中己然明了——方才侍卫禀报二弟南宫海又掳女子回府，想必正是画中之人。

【清风剑……唯有此剑方能得见胡玄清。柔儿所言救她之人手持的纹饰相同的玉笛，想必就是清风笛无疑了。】

南宫域城凝视着李文钦腰间佩剑，目光灼灼似要穿透剑鞘。

传闻中胡玄清七宝，他己得清风销魂铃与无影刃二件。

若再得这清风剑与笛……

“前辈为何对在下的佩剑如此注目？”

李文钦清朗的声音将南宫域城惊醒。

他捋须而笑：

“去岁李少侠与苏姑娘仗剑江湖的佳话，连茶馆说书人都传唱不绝。可惜苏姑娘……”

话到此处，他意味深长地瞥向那柄青锋。

“江湖皆传少侠葬剑为碑，如今……”

“锃——”

清越剑鸣中，李文钦抚剑长叹：

“此剑本己留作苏姑娘碑铭。”

指尖轻拭剑身，寒光映出他微红的眼眶。

“后来师尊携剑而来，只道‘速回扬州，莫恋红尘'八字真言。”

收剑入鞘时，一滴清泪坠在剑穗上。

“若早听师命……”

南宫域城负手而立，眼中精光闪烁。

这番说辞，倒是解了他心中疑窦。

“素闻清风剑乃当世神兵，不知可否借老夫一观？”

“父亲！”

南宫雪柔急声制止，恰见萍儿捧膳而入，忙挽住李文钦衣袖：

“李公子为救女儿损耗真元，此刻面色苍白，还望父亲赐一枚万灵丹。”

她指尖轻颤，将人引向食案，素白衣袂拂过剑鞘，荡开一缕幽香。

李文钦原本对南宫雪柔精心准备的膳食心怀感激，却在听到“万灵丹”时神色一凝。

他行走江湖多年，深知越是号称包治百病的药物越要谨慎。

“姑娘美意心领，在下用些寻常饭食便好。”

他不动声色地推辞，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

南宫雪柔瞧见他眼中闪过的戒备，不由抿唇浅笑。

这样的反应她见得多了，当初自己何尝不是对父亲的万灵丹将信将疑？

可正是这看似寻常的药丸，不仅多次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更让她体内莫名多了一股护体真气。

南宫域城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待侍女呈上那枚拇指大小的褐色药丸时，李文钦喉结微动：

“这药丸的个头……”

他比划着自己的咽喉，面露难色。

南宫雪柔会意，示意可心换上一盏温水。

她执起青瓷茶盏，温声道：

“此药需化水服用。”又从食盒中取出几样精致点心，“药味确实苦涩，这些甜点可作缓解。”

这般体贴入微的照料，让李文钦恍惚间想起了徐安若。

记忆中的少女也是这样，总会在药碗旁备好蜜饯。

可自从去了扬州慕府……

思念如潮，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将错愕的南宫雪柔拥入怀中。

南宫域城猛地瞪大眼睛，手中茶盏“啪”地落在案几上，茶水溅湿了衣袖都浑然不觉。

“放肆！”可心回来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将李文钦推开，“你这登徒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我家小姐！”

她像护崽的母鸡般挡在南宫雪柔身前，杏眼圆睁。

“亏我家小姐还这般好心待你，你竟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南宫雪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方才那个怀抱温暖得让人心颤。

李文钦如梦初醒，慌忙后退数步，连连作揖：

“在下该死！一时情难自己……”

他窘迫地垂下眼帘，余光瞥见南宫域城震惊未消的神色，顿时如芒在背。

南宫雪柔脸颊绯红，掩面疾步而出。

南宫域城面色肃然，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文钦：

“纵使你救了小女，纵使她心善为你求药，纵使她体贴叮嘱，你也不该如此轻薄！这让小女日后如何自处？”

李文钦只觉无地自容——怎会鬼使神差地当着一个父亲的面抱住人家女儿？

南宫域城能克制住不动手己是涵养极佳，若在现代社会，怕是要被暴打一顿。

“前辈明鉴，在下确实一时眼花认错了人。”他慌忙解下清风剑双手奉上，“您方才不是要赏剑吗？请慢慢观赏。在下这就去向小姐赔罪。”

刚要转身，却被可心一把拽住衣袖：

“谁要你赔罪了？”小丫鬟气鼓鼓地瞪着他，“我家老爷是读书人，不会动粗。你赶紧把药喝了！”

李文钦感激地瞥了眼可心——若非她及时拉开，再多抱片刻，怕是文质彬彬的南宫先生也要提刀相向了。

他苦笑着拱手：

“多谢姑娘，在下这就服药。”

万灵丹在水中化开，苦涩之气扑面而来。

可心夺过药盏，眼中闪过狡黠：

“罚你一口饮尽，不许吐，也不许用点心压苦！”

李文钦捏着鼻子一饮而尽，顿时苦得眼泪汪汪。

这般狼狈模样，逗得南宫域城和满屋仆婢哄堂大笑。

可心笑得前仰后合，随即追着小姐去了。

“果真是把好剑。”

南宫域城着剑身，见李文钦还在咂舌，温声道：

“别听那丫头胡闹，用些马蹄糕吧。苦味太重易反胃，若将药吐出来反倒不美。”

李文钦正踌躇着，名唤怜儿的侍女己将糕点推至他面前：

“公子请用，可心姐姐惯爱说笑。这些本就是为您备下的。”

她声音轻柔，似春风拂过满室尴尬。

李文钦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怜儿，与记忆中那个女子同名不同命。

眼前的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他讪讪地拈起一块马蹄糕。

清甜的荸荠香与米香在唇齿间交融，恰到好处的甘甜很快冲淡了舌根的苦涩。

“人人都称你李大侠，话本里将你写得神乎其神。”

怜儿歪着头打量他。

“如今见到真人，倒与书里描写大不相同。难怪小姐总说那些话本子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