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像女生

路上，扯闲篇，快到了，于大龙才说，有个老同学长得像女生，腔调也像女生，你还记得吗？

谁？

晁芳武呀。

知道，咋了？

太惨了。

陈元吃惊，不知道“太惨”啥意思。

死了，不，牺牲了。虽说长得像女生，可他很阳刚，选择警校，还真的考上了。毕业了，分配到四川，有援藏指标，他报名了。工作积极，立功授奖，不到两年就当上了科级干部。老蔡，那是多少年后的事情，要是芳武还在，又在基层锻炼过，提拔，那是嗖嗖地，不说一冲飞天，到达市这个高度是不成问题的，只可惜他不该又回到汶川。那年发地震，他舍生救人。是我们这儿传达的，他披着雨衣，驱车到山下，路途堵塞，就组织人寻找路，他一马当先，爬到半山腰，因山顶石头滚落，被雨衣裹住了，一起摔下悬崖，头撞在山下石头上。哎，可惜呀。

芳武与我俩虽不是一个乡，但在高中时与我关系要好，我因中途辍学，没联系，也不知所踪。高中时，他因长得像大姑娘，又娘娘腔，大宽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武媚娘”。他不服，要动手，我把他拽走了，在竹园里我们俩推心置腹，总体上，我感觉此人挺有血性，别看面嫩，真是个爷们儿。我劝之后，因为都喊，他也不可能都干架，哭了好几场，还把舌头咬开了，强忍着不吱声，算默认。说实话，我记忆特别深，那时候，他个头矮，吴大宽个头高，比一比，足足高他一拳头子，又是运动健将，有一把力气，要是真打，打芳武就像大人打小孩那么简单，可芳武就不怕，还撸起胳膊，要不是我插在中间，肯定会干起来。从这件事儿，我打内心佩服他，觉得他身上有老区人的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头，具体说就是不怕死的干劲儿。你想，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事情干不成的？果不其然，虽牺牲了，但精神还在。一提起来，我虽说想落泪，但是我热血膨胀，真的感觉他就是我们这代人的榜样。人，那个不死？我就直说吧，他，是我们商城人的种！我说咋找不到他的联系方式，想知道细节，能说说吗？

他分配到四川，找了个川妹子，挺漂亮的。回来找我，还是我管的饭。不难看出，夫妻感情很好，于大龙把话题一挑说，说起来，就像先辈，你们这些人为了奋斗，都“长征”去了，只有我留守，干啥？还不是你们的收容站？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哪天你们失败了，还得收容你们这些败家子。

大龙，干啥事哪能保证都能成功？再说了，不到万不得已，谁疯了弃家不顾往外跑？

可是，面对四面围剿，留守的才是最危险的呀。

什么事情都是变化的，话说回来，你可是父母官，也是常说的地头蛇，谁不怕你？这些老同学，要是回来，不去找你，那还真的有问题呢。

陈元，你当你的老板，我当我的大耳百姓，又没得罪你，咋出口这么伤人呢？于大龙嘿嘿笑着说，我知道你口才好，斗不赢你，不斗了，行吗？

哎嗨，就吵几句你就投降了？不说其他，就说你把你归类到大耳百姓，我就不同意；你要是大耳百姓，那我算啥？

都是，啊，都是，但也都不是，行了吧？于大龙说，不是投降了，是感到说这些特别没意思，在这上面吵，还不如思考思考如何改变当下面貌。

这才是务实的基层干部，打嘴炮，我真的看不起。

让我想想，于大龙把话题跳开说，几年前吧，他带妻儿回来，要过河，到古渡，没有船，水很大，过不去，就来找我。还是高中那个熊样，遇事了就挑毛病，还特别能认真，指责我们这些人都是尸位素餐，都是不管事的官老爷，都不知道为当地百姓谋福利，都是蛀虫！你听听，哪句话不是刀尖子，割心呀，伤人呀。陈元，你说说，我是他同学，为了过不去一条河，又没有什么大事急事，至于吗？哎，搞得我脸都热辣辣的。但是，他还是不依不饶，捣鼓半天，就是骂当地当官的不是人，是畜生；一句话，没好处，就是不给人办事儿。你说说，我这个老同学，哎，咋办？

陈元也感到脸发烧，因为刚跟他吵过，他又说晁芳武，内容差不多，于是微笑，看着，不说话。

没办法，我只能跟他讲道理。我说，怪谁呢？还是你自已太冒失了。过去的，咋那么容易忘记呢？那地方，就是陈元你的老家，他爷爷，他父亲，都是撑船的，多少年了？少说也有上百年了，都没有改变，如今才改革开放才几年，就改变了？又不是画饼？再说了，你们这些在外当大官的，混大钱的，咋不关心关心？让你们关心，就是找你们要好处了？就是要好处，我们装腰包了？回来，就琐碎我们，你们咋不分配到家乡？就你们想到了，我们都是木头，想不到？一句话说完，还是这个，我用手捏捏，那意思是缺钱。不光我们缺钱，国家也缺钱。你在外，能不知道这些？也正因为缺钱，我们才奋斗，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吃饭时，我又跟他说，县里已经有了规划，多次列入项目，譬如省长打井工程、政府修路、苏区建设项目等等，但是，找专家核算，不是小数字，都没有批，于是，也就先放一放。不过，去年，香椿镇代表提出来，说是在该地建纪念馆，为啥呢？这儿可是古渡，最主要是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在此地打过一仗，还打赢了，才顺利过灌河，解放商城，在大别山为百姓找牛，得到百姓拥护，才站住脚的。很有意思，提出来，以此扩大影响，让人们注意，吸引资金，建大桥，但是，纪念馆又是耗钱不混钱的玩意，谁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