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县长深入乡里

滑肉汤，是好吃，但，太便宜了，对你这个大老板来说，不行。再说了，我已经告诉吴县。请你不要见怪，不是我自作主张，是吴县规定的。那次，吴县来乡视察，党委书记陪着，我作为副乡长，又抓计生，书记知道我与吴县的关系，就把我喊去了。坐在会客厅，我一看，乖乖，这不是吴大宽吗？咋日弄出个县长来了？我虽没说出口，但我却打趣说，吴县，我们可是高中同班同学呀。没算到他就没鸟我，还跟书记叙话，又把那宽大的手一扬，往下压压说，哦，小于呀，坐。哎，把我气得，都什么时候了，还装！但是，我又想起在学校里开玩笑时他也是这样，故意耍派头，在人多时颐指气使，对我吆五喝六，还说，小于子，我今天打篮球，你在边儿看着，可别忘了给我打气呀。还有，小于子，要是篮球跑到场外，可学机灵些，赶紧帮捡过来，别耽误我投篮得分呀。哎，真的没想到，他就是这样，你咋说？不过还好，吃饭时，他把我们用一般瓶子装的茅台酒拿过来闻闻说，好酒，还真的是真家伙。小于子知道我的，我是最见不得搞假的人，我在这个位置上要是搞假，GTP不是早就上去了吗？实事求是才是做人的精髓，干个工作，又不是打仗，还搞假；要是打仗，那还不出人命？我赶紧给他倒酒，他微笑着，最讨厌的是那张嘴，嘴边还有几根黑胡须，总是带着俏皮。看我看他那胡须，也笑了，是喝了一杯酒笑的，笑着说，小于子知道我的，在高中时就长着这个东西了，我准备拔掉，可我爹妈说，这东西就像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拔，就想剪短些，或用推子给推了。那时候，来个算命的，不是瞎子，跟瞎子差不离，看都没看，说，相貌相貌，有道是，无须不成相，好相貌呀。看看，是不是每根胡须都向上翘着呀，这就是贵相；如果趴着，一辈子当人家的狗；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推了，人生就会遭殃。这是啥？这是命！哎，我们，按说，不应该相信这些，但是，大学的时候我问过老师，老师说，这不是迷信，是认识的局限性。一个人，你的眼睛是物质的，是通过光呈现图像的，我们看到的都是图像，至于图像本身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再说了，距离也是有限的，最多能看到多远？世界以外能看到吗？能看到多小，微生物能看到吗？慧思与庄子，还说子非鱼的傻话儿。那个老道说的，信还是不信？

哈哈哈，大宽也走向不可知论的领域了，陈元说，作为领导，这么说，才显得有学问哈。

但是，仔细想，说得还真的有道理，于大龙说，当时，书记赶紧伸出手来，称赞吴县高明，还说，把《庄子》也读了，不简单，大学问！可是我呢，却傻不拉几说，迷信，有道是迷了才信；那些未知的，弄不明白，咱就不明白，或者说，不去碰。古人不是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为知也吗？刚说到这里，再抬头，明显看出，他那几根胡须乱颤，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对与错，全在于理解。那时候，在乡里工作，负责粮食征收，老百姓白汗流黑汗淌，收了点水稻，还要跳到粮管所，还说皇粮国课，有谁说不对吗？可如今，粮食放开了，还有人说皇粮国课吗？为何有此变化？此一时彼一时，懂吗？那最后俩字说得特重。书记赶忙说，县长对，要不，你把实事求是套在牛身上，就是耕田，那也是棒棒哒。不过，老水牛耕田时胡乱莽莽叫，听着就刺耳。这个书记，当我是傻子，是在说我插嘴，我不知道？可大宽还在看着我。现在想来，自已混了将近二十年还是个副乡长，与我不善变通结缘了。

陈元看看，没插话，因为不知道于大龙说的啥目的，感觉他还有话没说完。果然，于大龙喝口茶水又接着说，大宽，这些年真的没白混，进步很大，细想，还是那句话，老师送出门，修行在个人。他是县长，还真的有水平。临上车，拉着书记手说，这是我同学，老实人，得书记……哈哈哈。我一听，赶紧上去打招呼，书记退后一步，我趴在车窗跟前，说些客气话儿，没算到，他伸出一只手捏了我一下说，都是混脸面的，可懂？在这个场合，叫你小于子，可不要计较哈；今后，在大场合，就只能喊官名；私下里，咱可是同学。说过，司机一踩油门，呜的一声走了。

陈元没说话，装着听懂的样子，微笑着。

走了，书记走上来，开玩笑说，看看，有后台了吧？有后台就把我挤到后面来了，真不够意思。我也装着没听懂，哈哈笑说，他是县长，你是书记，哪个大？又都哈哈哈。人去院子空着，只有月亮悄悄跟着，仿佛是个特务。难道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秘密需要你偷窥吗？还这么明目张胆？如今，真的是无法无天了。我一生气，头也喝晕乎了，又想起喝酒时大宽总是让我代酒，还说，是同学，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昨天喝大了，你就帮个忙！我也没说啥，就给他代酒，可他最后说，注意呀，小米酒上头，于大龙说，这话，还加了着重号，我能不理解，气得我真的难受。

那你今天喊他来，干吗？陈元说了这句话后就后悔了，但是，又不能解释，于是，也就没再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于大龙继续说，之后，他又打电话给我，说我们这个乡有许多在外打工的，也有好多混发财的，县里都叫成功人士。我这个县长，当得不容易。商城，大别山腹地，革命老区，河南省在土地革命时，这里发生了唯一的最成功的起义，虽说为革命作出重要贡献，但是，说到底，还是穷。要想让人们富裕，咋办？就是最大限度利用好政策，走脱贫致富道路。还是说到底，我是这个县的县长，面临这么个状况，任务是啥？就是发展经济。但是，发展经济，容易吗？不容易。我虽说是县长，但是，我整天睡不着呀，咋办呢？好几次研究，找专家论证，得出结论，还是说到底：依靠外援。这个外援，虽说是上面扶持的项目，但是，最主要还是家乡人。说了好几个“说到底”，最后才知道，他来了，要发展工业，搞开发区。至于原来的，要盘活，温泉湖也算；现在，又在火车站旁建一个，在灌河东边，距离你们龙嘴很近，叫铁路经济开发区。说这些，一是说明搞经济发展很重要，二是让我重视起来，他准备把我调到那地方去。我没有思想准备，也就没及时答应。他说，那地方的一把手可是副处，就你目前的级别，也只能干个副职。我呢，虽说是县长，但是，人事权还在书记手上。这样，你能多引进一些在外干大事的老板，就是功劳；有了功劳，我推荐你也就有力度。听起来心里没底。一个县长，跟我这个副乡长说话儿，仿佛做生意，虽听进去了，但总觉得不靠谱。他后来又打电话来说，老同学，在其位谋其政，这么好的政策，不干点事儿，就是提拔了，问心也有愧；要做到问心无愧，咋办？只有干点事儿。这话说得，还像个人说的，但是，前后比较，就觉得不靠谱——一个县长，能做到这个地步，假如你是副乡长，又是他同学，咋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