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恶作剧

第二天，二楼过道墙壁上，不知道谁用白纸画了一张图画——一个人戴着眼镜，跪在一个美女面前，两眼翻着，向上望着，不，是祈求。像漫画，画了一个圈，打了一个箭头，一直射到那位老师嘴里：我爱你！我的生命就只有三个字：我爱你！另一个圈内，一个箭头拐着弯像一团团迷雾，慢慢地从女生嘴里吐出：老师，我求求您了，放过我吧，我也只有三个字：想学习！

那时候，刚实行高考，人们都奔跑着走路，想节约时间多学习，有道是，自古华山一条路，这条路就是高考。农村孩子，谁不珍惜倒计时？可是，出现这么个场面，让所有的学生都忘记了高考，不自然地把走道堵塞了，人山人海，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前面的同学还说，看到没，那不是钱老师吗？就是那个戴近视眼镜的，这幅画儿，水平高，画得虽不是那么逼真，但是，那神态，太像了。在我们学校，除了钱老师，找不到第二人。哎，真会作践人！那个美女是谁呢？有人插话说，还能是谁？就是最美校花云霓呗，虽没写名字，但那脚下画了一朵云，还不明白？云霓，咋是云霓？看，喇叭裤，好，学校女生都穿不假，披肩发，也有几个女同学有，但是，那张脸，那高傲的气质，能有几人？要不是云霓，谁还能让钱老师跪着？听说，我听说呀，钱老师在学校就是个恋爱大王，但是，就因为自身条件太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哟。也有人说，他是老师，虽说才来，但年轻，与云霓年龄差不多。但他毕竟是老师，搞师生恋，稀奇。再说了，雩娄高中，要是传出去，谁还敢把学生送来？没有学生，还算名校吗？雩娄，雩娄，你知道啥意思吗？本来是楚国的一个祭坛，我爹说，祭坛就设在金刚台山脚下，是楚王祭天礼地的地方，把商城高中叫雩娄，那就是说，告诉天地，这儿，是圣洁的地方；这儿，是后代延脉的地方；这儿，也是出人才的地方。出来这么一档子，不说玷污了此地，也玷污了学校，玷污了爱情。我们后山还是革命烈士安息之地呢，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怎么来的，就是这样来的吗？有个男生说，我的妈呀，上纲上线，好像没睡醒一样，你以为还是那个时候呀，我看你就是好斗分子；不过嘛，我看到了，要是实情，丢丑是真的。有个女生接着说，丑死我了，哪有给女生下跪的？干脆死了算了。

有个人，看不到，从一群高个裤裆钻，站在前面的吴大宽感觉裤裆风生水起，有东西碰着大腿，就两腿，那人喊一声：狗日的吴大宽，眼瞎呀，就知道趾高气扬眼睛往上戗，我在下面，你就挟持我？吴大宽赶紧笑着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老刘，不在塘边凉风，跑这儿干啥？

刘子辉，个头小，但聪明，才十四岁，就上高中。那时候科技大刚动工，还没收学生，要是收，他一定会考取少年班。刘子辉十四岁，要是不跳级，咋能上高中？后来，农村班开创雩娄高中新历史，考取清华，成为科学院院士，就是此人。

刘子辉站起来趴在吴大宽腿上说，你们上学都上笨了，有道是，华山自古一条路不假，但也有人说，此路不通也可另辟蹊径呀，何苦一棵树上吊死呢？四大美女，确实漂亮，那也只是传说；再说了，说这说那，精屁股坐石条一面热，有啥味道？爱情，爱情，黄梅戏中不是唱着，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吗，哪有活人被尿憋死的？

吴大宽把刘子辉提溜起来说，你个小屁孩，还是童男子，哪里懂？不过，我把你抱着，顶在头上看，咋样？

好耶。

于是吴大宽就把刘子辉抱着打麻接。所谓“打麻接”，就是坐在吴大宽脖颈上，两条腿放在吴大宽胸前，像小孩子骑在大人肩膀上。刘子辉一定是看到了，赶紧吆喝：快把我放下，快把我放下，你个杂种，这有什么看头，都是公狗与母狗那点破事。

什么？吴大宽把刘子辉放下说，你说说，你咋有这个看法？

你呀你，吴大宽，你还配在农村班？你没见过公狗恋母狗那些动作？

没见过，吴大宽真诚地摇头说，我们水库管理区也有养狗的，可是，不知道咋搞的，整天汪汪叫，也没见到像这样的——一只公狗跪下，另一只母狗还趾高气扬。

刘子辉说，学，需要两个人，那我就给你描述一下吧：公狗，嘴张着，那副可怜相，像不像钱老师？要是见到母狗，公狗会围着母狗转，还把后腿撩起来，干啥？那不露丑了？

吴大宽说，不叫露丑，叫走风，但又不是真的走风。走风，是女人露出最美的一面；可是露丑，就是把那东西露出来，撩拨母狗。

这么说，刘子辉骄傲地点着头说，你，知道的。

刘子辉还点着头，调皮的样子，这个动作，吴大宽吃惊，眼睛慢慢变小，伸手把刘子辉的小鸡鸡捏住了。

刘子辉嚎叫说，我不说的，我知道，但是，你放手，我不说的，你要是不放手……

这家伙，还敢威胁我？吴大宽放手了，却用手胳膊把刘子辉夹到过道下面说，你咋知道？

刘子辉吃惊地看着，微笑。

吴大宽威胁说，你说不说，我问你，你咋知道的？要是不说，吴大宽举起手。

刘子辉赶紧说，大宽，真是你做的？我又没说是你，“你知道的”，这句话不是社会流行词吗？与你有啥关系？

吴大宽大大出了口长气说，哪是我？我有那本事？哎，事情闹大了，会惊动校方，看，那边，教务主任、副校长都往这边赶，我是害怕被人诬陷。这个世道，有些事情真是嘴抹石灰，白说了。

哎，我懂，刘子辉装着大人样，又只是俩字：“我懂”，于是，两只手插在背带的裤子布袋里，还抖着腿，抿着嘴，似笑非笑，不再说话了。

吴大宽生气，骂道：“我懂”，你懂个屁！猪鼻子插葱装象，一个小屁孩，跟个老人精样，在我面前还装，我让你装，于是，抬起脚就踢。

谁知道刘子辉早算着了，四顾，看是在外面，前面就是操场，故意一歪，居然躲过一脚，随之就跑，跑着还扭头看着，骂着：若要人不知，除非已不行。吴大宽，你等着，要是对笔迹，找公安，看你还往哪儿跑？

吴大宽听到了，居然呆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