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别样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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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你能有这种念想，难得，陈元说，我时常想，也时常感受到，那个时候，没有钱没有权，就是吃饭都很困难，可兄妹之间同学之间左邻右舍之间，就像你说的，都有一种温情；可是现在呢？在发达地区，根本找不到，所以，我想回来，在老家找一找。

在老家找？

是呀，虽说老家也在变化，也在发展，就像灌河，也在奔向大海，但是，老家毕竟是老家，在奔腾的过程中，有些印记还是有的。

找到没有？

咋说呢？要说没找到，也不是真的，陈元说，我回家，看望妈，自然要听听妈的，也不知道是妈年纪大了容易伤感，还是老家本来就很艰难，听妈说的，都是苦难，不是张大爷过辈了，就是李奶奶被疯狗咬了，如果说是农村风土人情，这些也算；但是，我总想，在农村，除了苦难，改革开放这多年，日子都白过了？也就是，除了苦难就没别的？譬如砥砺前行呀，幸福美满呀，还譬如，为了追求一个目标，还走在路上呀。

哦，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于大龙说，这些，还真的有。

啥东西，说来听听？

你真想听？

真想听。

可是，都是些箩筐米碎的，捣鼓起来，你一个大老板，愿意听？

那你就说说？

好，我在这里，也不多卖弄，就给你普及普及一下九年制义务教育。

哈哈哈，你个于大龙，说你喘，你就冒泡了。

咋说呢？听你说大娘总是说痛苦的事情，按说，我不应该说的，可是，有一件事情很特别，每每想起来，我都难过，不知道为啥难过，但是，就是难过。哎，搁在心里，要是不讲出来，就像肚子鼓胀，不放就会闷出病来。

你当基层干部，还真的当出经验来了，听大鼓书听多了吧，卖关子，陈元说，有屁快放，挺急人的。

张达凹，知道不？他爹当过大队干部，初中毕业，就有人上门提亲，还是我那大队最有名的美女张彩凤，是我同学。陈元，他也跟你是同学呀。

是呀，我咋不知道，张达凹也跟我是同学。记得，张达凹比我们都先开窍。那时候，小人书连环画很金贵，找都找不到，可他呢，不知道在哪地方弄来一本书，对，他爹那时还没去世，还是大队干部，有那个条件。我记得，那本书就不是书，没有封面，就是里面，好像也被撕过，看起来残破，可他却看得津津有味，还跟我们讲里面的情节，我就是听了他的讲述，才知道人世间还有一个大坏蛋叫西门庆。

对对对，那次，他把我们都叫到麦地沟里，跟我们讲《金瓶梅》，说里面有个大美女叫什么？潘金莲，那是真美呀，嫁给武大郎，等于一朵鲜花插在狗屎上。还说，潘金莲的声音好听。你看书又不是听戏，咋知道她声音好听，莫不是做梦？没算到，他讲着讲着，裤裆居然顶起来，还有水把裤子也搞脏了，我们都羞得不得了，也不再听他讲。可是，我们这些小孩子，心，不安分了。我记得，只要是听过他讲的，都像小公鸡，头昂着，眼红着，像要找人干架似的。

哦，想起来了，陈元说，我和王大福，也听了。我听了，也开窍了，觉得男女之事就是美妙；可王大福呢？是中毒最深的。他坐在我旁边，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他的眼睛就没看黑板，直接朝坐在前面泥巴凳子上的张彩凤看，还直流口水，真是可笑。

哎，这家伙，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没出息，果不其然，不仅没考上学，初中毕业就跑到外面打工，说是跟着我们县一个姓胡的大老板，在深圳办了一家“麦颖有限公司”，被查封，坐了三年牢，出来后又到了武汉，偷自行车偷电线，还组织人员信教，至于信什么教，不得而知，又被捕了，如今还在牢里。听说，他那个带头大哥花了不少钱捞他，海水都涨潮了，到现在还没捞出来。

我看呀，不是没捞出来，是不愿意捞。

有道理，于大龙说，陈元，别说，你在外混，还真的没白混，这一层，我咋没想到呢？

去你的，陈元说，你还继续，那个张达凹，咋了？

你不知道？老太太没对你说？

老太太有一段时间，我们接到苏州去了，去年才回来，跟我们说的，都是这两年的事情。你说的这个张达凹，是不是两年前的事情？

是呀。

我隐隐听过，是谁提了一嘴，陈元说，哦，在村里，支书说到访贫问苦时说，张达凹家，可怜，但是，不是贫穷，家里几百万，没人花了，不用考虑。

对，也不对，于大龙说，他不算贫穷不假，但是，很苦。

哦，陈元点点头说，咋个苦法？

老张家到南司赶集，在灌河古渡碰见了张达凹，一眼就认定是他的女婿，托人说媒，两人见面，对上眼了。过了年就定了日子，也不管够不够法定年龄，结婚了，让那些包括我在内的“一贴灵”，都失去了药效。

陈元嘿嘿笑，瞅了一眼，没有说啥，觉得这个张彩凤，才是于大龙的梦中情人。

婚后，两口子过得挺滋润，整天看《庐山恋》，唱《天仙配》，跳着花挑，过着缠绵悱恻的小日子。转眼到了来年，添了双胞胎，一家子高兴得整天咧着嘴。可就是这样的美好家庭，过了七八年，孩子上学需要学费，张彩凤就想，一定要为孩子留点什么。留点什么呢？什么都可能过时，只有钱，才是通用货币，永远都是盛开的塑料花儿。于是，为了给孩子积攒点钱，让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就豁出去了——两口子吃罢年夜饭开始分工：家里地自已种，老公张达凹出外打工混钱。又拍拍自已的身板说，这个身板，四五亩地还是能种过来的。还有，农副产品就像屋后的竹笋，价格噌噌往上冲，特别是芝麻花生，一亩地不卖也卖个几千块。最混钱的最省事的是红麻，春天播下，施肥除草就行，到了秋天，成熟了，砍了，放在池塘里沤一段时间，打牢上来，皮可以卖钱，麻杆可以烧锅，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