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灵魂上的一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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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陈元感到很沉重，刚才说说笑笑互相挖苦，都是温习孩童的日子，嘴没栅栏，想说啥说啥，是一种相知，也是一种快活。

可此时，笑话一扫而空，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已的妻子是大学老师，还是教哲学的说了，还说，一是要善于引导。我想，得跟孩子交心，让她从爷爷角度思考，如果你伤心，爷爷能开心吗？二是要善于理清责任。这件事儿，听你说，不是孩子让爷爷做的，是爷爷自愿做的，但是，谁也预料不到，说白了，是爱引起的，是爷爷太爱孙女了，责任不在孩子；第三呢，我想，你让嫂子多带孩子到外走走，多让她参加集体活动，让她参加一些体育活动，久而久之，也许会好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时间才是最残忍的手术刀，会把一切伤痛都切除得干净。

你说的，我们也想到了，你嫂子也是这样做的，如今好点，但是，在心理上总是过不去，还总是说，怨自已，说爷爷的离世，不值得。

值得不值得，说到底还是认识问题。我觉得，通过这件事让女儿早一点感染家国情怀，一定有效果。那时候，我从高中走出去时，十分痛恨，痛恨谁呢？痛恨社会不公，痛恨有人有钱，孩子就能上大学；有人，就像我，没钱，得辍学，当然，还有其他原因，虽说是综合原因，但是，我真的很不平。哎，我得到日本老板的赏识，我还认为日本侵略中华是对的，这样的国家，这么不公平，咋能行？但是，当我找到一个好的爱人，当我再回到家乡，想起高中课本的方志敏邱少云等，还有雷锋董成瑞，我豁然开朗。我父亲也去世了，去世后，办罢丧事，不想早日回到苏州，也不想找同学，更不想走亲串友，咋办？我就想到高中看看，走在半道上，我想起高中一位同学讲他哥在自卫还击战中牺牲了，当时，他哭着讲述了他大哥的事迹，都嘲笑他，如今，细细品味，又想到我父亲，就想到烈士陵园看看。是五一，门开着，一个人也没有，我心寒，但是我又往好的方面想——要是十一，要是商城起义纪念日，一定会人山人海；但我又摇摇头，对自已又不太自信。还好，有一个展厅开着，进去了，那些将军，还有那些英雄，我都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普通老百姓。一张张看过，你说说看，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峡口保卫战，居然死了一千多人，日本鬼子才死了二百多人。最主要是，那些烈士躺在那儿，腐烂了也没人敢收尸体，第二年春，鬼子离开，才由观音山道士收葬。有一个数字，不知道是否准确，说是商城起义到抗日战争，死了八万多人。八万多人，知道姓名的有几个？就是知道姓名，何用？由此我想到，哪一个人的牺牲，不是牵连许多人的心？如果都沉浸在伤痛当中，还有今天吗？现在生活好了，哪一点不是前人用生命换来的？我们要记住，不能忘记；但是，我们也要放下，别被沉重的精神负担压垮。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是道理，也是自然规律，让孩子记住，爷爷是在给她栽树，只有好好学习，长大，报效祖国，才能让她爷爷安息。

你这说的太对了。现在，生活富裕了，再提那些英雄，都不以为然，有人还认为他们傻，可是，一个人，只有具备这些人的精神，心胸才能开阔，不管是遇到什么大风大浪，都能一往无前；要是我们都能教育出这样的后代，那我们，还担心，还着急他们会得抑郁症吗？陈元，由此，我看到你有与他们不一样的地方。

咋不一样？

有个大老板，我不说名字，只叫他胡老板，他在深圳，听说资产百多亿，说到家乡，嗤之以鼻，很不屑地说，家乡，咋发展？要资源没资源，要政策没政策，说个实话，回来办企业还需要扛领导，办手续，没有一年半载也办不下来。如今，发展日新月异，这般磨蹭，等手续办下来，黄花菜都凉透了。

他怎么能这么说呢？虽说家乡人的开放程度不如深圳，但是，也不能说一无是处呀？内地毕竟是内地，起步晚，又没深圳等开放早的地区那么多优惠条件，不说其他，就是修路，也不如发达地区，有这些束缚，能是家乡人无能吗？那些发达地区咋发展起来的？还不是我们内地人奉献的？

要是都有你这种想法就好了。不过，还有过分的。胡老板指着自已脑壳说，发展慢一点不打紧，这个地方要是锈住了不得了，你知道在我们那儿咋说吗？董成瑞黄继光都是树起来的假英雄，历史上根本没有；雷锋，在中国，谁还提？只有美国旧金山还有雷锋，还有，拾金不昧，都是傻子！……当时，陪客的还有县领导，我害怕出问题，赶紧接过来说，这就是差距嘛，为啥要赶呢？为啥要你们这些“海归”回来建设家乡呢？为何称你们都是成功人士呢？他听了，哈哈大笑，洋洋得意地说，我们与美国比就是落后，人家导弹，说打你女厕所不会打到你男厕所；可是我们的导弹，让他打卫星，他就能把月球捣下来，你说差距多大？还有，中国人也有优点，就是偷，会造假，只要美国有的，不到半年，我们就会造出来，可是，质量好不好，就另当别论了。

胡说八道，陈元脸红着说，有些事能忘，有些事是不能忘的。我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是，我知道，如果一个人把什么都忘了，那他心里，不就是一片空白吗？但是，有些东西该忘掉的一定要忘掉，如果不忘掉，就像身上背负着千斤重担，不压垮也累死。譬如，别人辜负你，你不要记在心上，淡忘了，也就等于填满了内心，也就是常说的充实了；但是，滴水之恩，应当记住，应当回报，譬如家乡，那是根，那是你这粒种子发芽的土壤，是不能忘记的。

陈元，说得太好了，我真是受益匪浅。

不说这个了，我忽然想到一个事儿。记得，那天，我们跑到你家，大娘大叔，一夜没睡，让我们睡，把我们的衣服洗了，在你家堂屋升起一堆柴火，一直把衣服烤干。我虽然睡着了，但醒来时还看到两位老人保持坐姿，默默烤着。这个场面，你还记得吗？

于大龙哽咽，点头说，亏你还记着，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