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织锦为刃

第十三章 织锦为刃

扬州城的晨钟惊散了残雪，李府正堂内高悬的“祯祥”匾额被擦得锃亮。李祯身着月白缎面长袍，将东印度公司的股权转让书拍在檀木桌上，羊皮纸与瓷器碰撞的脆响惊得族老们纷纷抬头。大伯李承恩盯着文书上威廉的签名，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抓出深深的沟壑。

“诸位叔伯，”李祯展开荷兰商会的罪证账本，墨迹未干的交易记录铺满桌面，“这些账目不仅关乎李家安危，更牵扯沿海商路命脉。”她指尖划过“倭寇军械采购”条目，“荷兰人用白银换倭寇手中的丝绸，再以‘东方瘟疫’为由打压市价，好低价收购我们的产业。”

二伯李承宗的小妾王氏被衙役押着跪在堂下，发髻凌乱，脸上还留着昨夜审讯的掌印。她突然抬头嘶喊：“李祯！你以为扳倒我们就能高枕无忧？荷兰人在京城的眼线……”话未说完，李祯甩出银针封住她的哑穴。

“陈叔，即刻派人护送账本进京。”李祯将密函塞进信鸽竹筒，“交给吏部侍郎周大人——他曾与父亲共赴南洋，定会秉公处理。”她望向窗外整装待发的护卫，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刻着“守业如守疆”五个小字。

三日后，京城传来消息，荷兰商会的宅邸被查封，其买通的官员纷纷落马。扬州码头上，威廉带着东印度公司的船队鸣笛靠岸，新刷的船帆上绣着中英双语的“祯祥记”徽标。他摘下礼帽行礼：“李小姐，半数股权己转入祯祥记名下，不过……”他压低声音，“荷兰东印度公司仍在暗中筹备商船，似有报复之意。”

李祯抚摸着船头的青铜兽首，寒风卷起她的披风，露出内衬上暗藏的金丝暗纹——那是父亲独创的“锁云纹”，传闻能抵御海上风浪。“威廉先生可知‘以战止战’？”她转身走向船舱，取出一叠图纸，“我打算造十艘福船，用云锦加固船帆，再配上佛郎机火炮。”

图纸上，改良后的福船设计图线条流畅，船舷处预留的炮位与商船货舱巧妙融合。威廉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既能运货，又能作战……李小姐，你简首是个天才！”他突然皱眉，“可造船所需的上等楠木，都被荷兰人垄断了。”

“垄断？”李祯冷笑，展开父亲留下的《商路秘录》，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树叶，“二十年前，父亲在泉州救下的老船匠，如今掌管着闽南最大的林场。”她将图纸递给陈叔，“明日启程，我们亲自去谈合作。”

泉州港的海风带着咸腥扑面而来，李祯站在老船匠的工坊前，望着堆积如山的木材。老船匠抚摸着她递来的玉牌，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当年李老爷用性命护我周全，如今他的女儿来了……”他一拍大腿，“楠木管够！但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让我造完这辈子最后一艘船。”

三个月后，扬州码头旌旗招展。十艘崭新的福船并排而立，猩红的船帆上绣着金色的祥瑞云纹，船首雕刻的龙头栩栩如生。李祯站在主舰甲板上，看着威廉指挥水手升起“祯祥记”的大旗。海风猎猎作响，将绸缎旗帜吹得舒展如翼。

“启碇！”随着一声令下，船队破浪而行。李祯握着父亲留下的航海罗盘，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荷兰商船。那些曾妄图吞噬祯祥记的敌人，很快就会明白——她手中的绸缎不仅能织就锦绣，更能化作抵御风浪的坚盾，刺向阴谋的利刃。而这场商海之战，远未到落幕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