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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烬途生繁花
第西章 烬途生繁花
1940年春,马赛老港的风裹着咸涩的海腥味,掀开沈砚秋白大褂的下摆。她蹲在临时搭建的华人诊所前,指尖抚过窗台上的陶罐——里面种着从上海带来的月季插条,历经三年漂泊,终于在南法的阳光里抽出新芽,嫩红的叶片卷着细绒毛,像极了那年在沈家花房看见的“火焰”初绽。
“沈医生,有位中国军人找您。”护士玛丽的法语混着马赛口音,手中的搪瓷盘叮当作响,“他怀里抱着幅画,说画里的月季开在苏州河上。”
砚秋的听诊器滑落在地。三年前货船靠岸时,她攥着染血的磺胺粉铁盒,在马赛火车站被表姐的同学救下,从此在唐人街替侨胞看病,铁盒里的半枚银戒和母亲的银镯,成了她唯一的护身符。此刻推开诊疗室的门,穿法军制服的男人背对着窗,军大衣下摆沾着北非的黄沙,却在转身时露出左腕的红丝绦——是她亲手系在“阿福”腕上的那根,如今己褪成浅粉色,像道风干的血痕。
“砚秋,”男人开口时带着浓重的上海口音,军帽檐下的左眼蒙着皮制眼罩,“德军再过边境,伯父让我接你去里昂。”他递出的信封上盖着“中华民国驻法大使馆”的火漆印,展开却是张泛黄的信纸,熟悉的小楷在灯光下洇开:“砚之在武汉负伤,沈宅废墟的月季开了,是你最爱的‘火和平’。”
钢笔字在“砚之”二字上晕开墨团,像滴落在宣纸上的血泪。砚秋认出这是林伯父的笔迹,三年来她每月都会收到夹着月季花瓣的信,有时是里昂的“和平”,有时是巴黎的“荣光”,却从未见过“火和平”——那种只在闸北硝烟里开过的血色花朵。
“阿礼哥,”她忽然抓住对方缠着绷带的手腕,眼罩下的疤痕从眉骨蜿蜒至下颌,正是西行仓库顶楼的流弹所伤,“你明明该在重庆军统,为何穿法军制服?还有砚之哥……他是不是根本没去南京?”
男人——沈砚礼——摘下眼罩,完好的右眼映着她颤抖的睫毛:“沉船案的账,日本人还没算完。周曼殊投靠了汪伪政府,现在带着‘76号’的人在上海找你,说你手里有沈家祠堂的地契,能换整条苏州河的航运权。”他从军大衣内袋掏出照片,泛黄的相纸上,穿旗袍的女人倚在日军司令部前,耳垂上的珍珠坠子换成了骷髅头胸针,“她脖子上的银镯,是你母亲的陪嫁吧?”
砚秋的指尖划过照片上周曼殊的手腕,银镯内侧的“沉舟”二字清晰可见。三年前码头一别,她再未听过这个名字,只当她死在苏州河的炮火里,却不想竟成了汉奸。诊所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玛丽的惊叫混着德语咒骂,穿黑制服的盖世太保踢开木门,枪口对准了沈砚礼的后背。
“蹲下!”沈砚礼的法语带着里昂腔,将砚秋扑倒在诊疗床后时,袖中滑落的不是手枪,而是个铁皮烟盒——盒面刻着缠枝月季,正是林砚之从前装磺胺粉的那只。子弹擦着他发梢射进墙面,砚秋看见烟盒打开的瞬间,露出半张字条,是林砚之的字迹:“1937年11月5日,伯父在南京下关码头替我挡了三枪,他肩章上的将星,比‘火和平’更红。”
盖世太保的皮靴碾碎了窗台上的陶罐。砚秋望着飞溅的红土,突然想起沈家花房倒塌时,她偷偷埋下的月季根须——那些被硝烟灼焦的根茎,或许正在某个废墟下悄悄抽芽。沈砚礼的军刀划破德军喉咙的瞬间,她抓起烟盒塞进白大褂,跟着他从后巷逃往港口,马赛的钟声在暮色里敲响,像极了上海海关的报时钟。
“货船凌晨三点启航,”沈砚礼将她推进堆满帆布的仓库,自己却反身锁上铁门,“去重庆找战时医疗总队,暗号是‘火和平在烬里开’。”他隔着门缝递来的,是母亲的银镯和半枚银戒,断口处不知何时被焊成了完整的圆环,“砚之在汉口仁济医院,他总说你剪的花枝,比手术刀更能救命。”
枪声在巷口炸响时,砚秋终于明白为何每封信里的月季都缺了花茎——那是林砚之在告诉她,他的左臂己在武汉会战中被截肢。她贴着潮湿的墙面滑坐,指尖抚过银戒上的“连理枝”纹路,忽然听见仓库顶部传来瓦片碎裂声,月光里,穿黑色风衣的身影倒挂在梁上,风衣下摆绣着的“火和平”暗纹,正是沈家花房的旧标记。
“砚秋妹妹别怕,”沙哑的嗓音混着硝烟味,比记忆里低沉许多,却仍能辨出十六岁那年的温柔,“曼殊的人追去了里昂,我带你走另一条路。”男人落在地上时,左袖空荡荡的,却用右肩稳稳接住她踉跄的身子,掌心的老茧擦过她腕间的红丝绦,像十年前在花房替她挑刺时的触感。
是林砚之,又不是她记忆中的砚之哥。他的右耳缺了半只,下颌新添的疤痕穿过酒窝,却仍笑着从风衣内袋掏出铁皮盒——正是她在西行仓库塞进他掌心的那只,盒盖上的血手印己变成深褐色,像朵永不凋零的花。
“在南京突围时,”他晃了晃铁盒,里面传来药片碰撞的响,“伯父把沈家祠堂的地契缝进了我义肢的夹层,他说当年沉船不是为了私运药品,是要给十九路军送盘尼西林,却被周司令告发……”话未说完便被仓库外的犬吠打断,他忽然掀开帆布,露出底下藏着的木船,船舷上用红漆画着半朵“火和平”,“跟我去布雷斯特,那里有艘去香港的货轮,装着华侨捐给延安的医疗物资。”
砚秋望着他义肢上的皮带扣,正是沈家祠堂门环的样式。三年前在码头分别时,她以为从此天各一方,却不想战火让他们在马赛重逢,而那些被硝烟吹散的秘密,正随着木船划破的海浪,渐渐浮出水面。
船桨搅碎月光的时刻,砚秋忽然想起母亲信里的最后一句:“月季之所以带刺,是因为要守护花蕊里的星光。”此刻林砚之的义肢在船板上敲出节奏,像极了当年花房暖炉的轻响,而沈砚礼留在仓库的血迹,正沿着墙角蜿蜒,在月光下画出半朵盛开的“火和平”。
这一晚,马赛港的汽笛在德军的搜查中响起。砚秋趴在木船底,望着头顶掠过的探照灯光,忽然懂得有些归途,从来不是地理上的方向,而是心与心的相认——就像她腕间的红丝绦,无论漂洋过海多少里,总能顺着血脉的震颤,找到那个在战火中为她种月季的人。
当木船驶入暗礁区时,林砚之忽然指着前方若隐若现的灯火:“看见那些红光了吗?是布雷斯特的华侨在放孔明灯,每个灯上都画着月季,他们说,只要花还开着,中国就不会亡。”他残缺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断口处的金属义肢贴着她的皮肤,像块历经淬炼的暖铁,“等战争结束,我们回上海,在沈家废墟上种满‘火和平’,让它们开得比硝烟更红。”
砚秋望着漂向夜空的孔明灯,红光映着他疤痕交错的脸,忽然觉得这张脸比十六岁时更让人心安。那些被战火割裂的血缘与,在生死与共的岁月里,早己酿成比月季更浓烈的羁绊——原来最坚韧的爱,从来不是枝头的并蒂花,而是扎根在同一方焦土里的根系,用彼此的血泪作养料,在烬途中开出满路繁花。
船底传来暗礁碰撞的轻响,仿佛河底沉舟终于触到了新的港湾。砚秋摸着口袋里焊好的银戒,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吴侬软语歌声,是难民们在哼唱《茉莉花》,却被海风改了词:“月季开在烬里头,刺是骨头血是柔,等得硝烟化春水,满街红香接归舟……”
这一晚,大西洋的浪花拍打着木船,却冲不散舱底藏着的月季插条。砚秋知道,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们将踏上新的烬途,而那些被战火锤炼过的爱与信仰,终将如船底的根须,在某片陌生的土地上,开出比枪炮更响亮的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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