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章：星河长明

《明兰传》最终章：星河长明

暮春的汴京，玉兰开得肆意张扬，粉白花瓣缀满枝头，微风拂过，便如雪花般簌簌飘落。齐府后花园的九曲回廊下，我斜倚着湘妃竹椅，腕间的翡翠双镯随着指尖轻叩扶手的动作，发出清越的声响。瞻哥儿带着弟妹们在花丛间追逐，小女儿裙摆上的金丝绣线在阳光下流转，惊起了停驻在海棠花枝上的蝴蝶。

“母亲，快看！”十二岁的瞻哥儿举着个竹网奔来，发间还沾着几片玉兰花瓣，“我捕到了那只最漂亮的蓝凤蝶！”他身后跟着八岁的明姝，小姑娘脸颊绯红，绣鞋上沾满了泥土，怀中却死死抱着个陶制小罐：“哥哥骗人，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我笑着起身，接过瞻哥儿手中的竹网，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这是常年跟着齐衡习剑留下的痕迹。翡翠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恍惚间，竟与二十年前那个雪天，少年齐衡隔着墙递来的玉坠光影重叠。“快将蝴蝶放了，”我用帕子替明姝擦去额角的汗珠，“这般美丽的生灵，该属于天地。”

“夫人说得是。”熟悉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齐衡身着绯色云纹官袍，腰间玉带扣上的并蒂莲纹与我腕间的镯子遥相呼应。十年光阴并未在他眉眼间留下太多痕迹，唯有那双眼睛愈发深邃，藏着阅尽沧桑后的从容。他伸手接过我手中的竹网，不经意间，指尖擦过我的手背，“今日朝堂上议了新的漕运章程，待到盛夏便可试行。”

夕阳的余晖透过花架，在他肩头镀上一层金边。我望着他鬓角若隐若现的银丝，忽然想起那年除夕，他浑身浴血从宫中归来，却仍记得给我带一支红梅。“父亲！”明姝欢呼着扑进齐衡怀中，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稳稳接住女儿，笑着将她抛向空中，惊起一片银铃般的笑声。

暮色渐浓时，管家来报，平宁郡主差人送来了新制的绿豆糕。自从幽冥阁一案后，婆婆闭门思过数年，如今倒愈发慈爱，时常惦记着孙子孙女们的喜好。瞻哥儿眼睛一亮，扯着齐衡的衣袖撒娇：“父亲，我们去外祖母那儿用晚膳好不好？她说要教我下围棋！”

齐府的马车缓缓驶过朱雀街，车窗外的市井烟火气扑面而来。我望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绸缎庄、茶楼、酒肆林立，一派繁荣景象。这太平盛世，是齐衡与我用无数个惊心动魄的日夜换来的。还记得那年瘟疫横行，我们彻夜不眠地调配解药；还记得揭露幽冥阁阴谋时，朝堂上剑拔弩张的对峙……

郡主府的晚膳摆满了珍馐佳肴，却不及瞻哥儿亲手包的饺子引得众人欢笑。平宁郡主慈爱地看着重孙，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像，真像你父亲小时候。”她转头看向我与齐衡，目光里多了几分感慨，“当年看着你们历经磨难，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夜深人静，我与齐衡并肩坐在书房。案头的琉璃灯映着墙上悬挂的卫家祖训，泛黄的宣纸上“清誉如兰，贞心若玉”八个字依然遒劲。齐衡展开一卷新绘的运河图，指尖划过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明兰，等这批新船下水，漕运效率能再提升三成。”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翡翠镯传来，“你说，外祖父若泉下有知，会欣慰吗？”

我靠在他肩头，望着窗外的星河璀璨。十年前那个暗潮汹涌的夜晚，我们在东宫与幽冥阁殊死搏斗；五年前，我们在卫家祖宅重新修缮祠堂；而如今，卫家的宗谱上，早己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齐卫两家新的故事。“会的，”我轻声道，“他一定很高兴，看到卫家的血脉，与齐府的荣耀，如此紧紧相连。”

更鼓敲过三下，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齐衡将我拥入怀中，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发顶：“明日带你去个地方。”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神秘。我抬头，望见他眼中闪烁的星光，忽然想起初见时，他站在雪墙那头，眼中也是这般明亮。

次日清晨，马车停在城郊的一处高岗。齐衡牵着我的手登上山巅，脚下是蜿蜒如带的运河，河面千帆竞发，船帆上“齐”“卫”双纹旗帜迎风招展。远处，卫家祠堂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当年答应过你，要带你看卫家的运河，”齐衡的声音混着晨风，“如今，总算是做到了。”

我望着这壮阔的景象，泪水模糊了视线。翡翠镯与他腰间的玉佩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岁月的回响。曾经的腥风血雨，如今都化作了眼前的山河锦绣。而我们的故事，也将如同这奔腾不息的运河水，在时光的长河中，永远流传。

山风拂过，带来玉兰的清香。齐衡揽住我的肩膀，我们并肩而立，看朝阳缓缓升起，照亮了这大好河山。在这星河长明的岁月里，我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我们都将携手同行，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续写属于齐卫两家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