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雾锁重楼疑云起

第七章 雾锁重楼疑云起

寒露过后的侯府浸在薄雾里，秋菱捧着新制的桂花糕行至九曲回廊，忽闻假山后传来细碎私语。沈清婉的声音裹着委屈溢出：“世子为何总躲着清婉？那日在绣房，分明是那丫鬟故意......”

“够了！”萧砚森的呵斥惊飞枝头寒鸦。秋菱攥紧食盒，指甲在檀木上掐出月牙痕。雾气渐浓，她看见沈清婉苍白的手搭上萧砚森衣袖，腕间羊脂玉镯撞出冷冽声响：“太后寿宴在即，清婉只想与世子同绣一幅百寿图......”

话音未落，秋菱脚下突然打滑。食盒脱手的瞬间，沈清婉己踉跄着跌入萧砚森怀中。桂花糕撒落满地，秋菱望着萧砚森染了糕点碎屑的衣襟，听见他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就这般见不得她？”

“世子误会了。”秋菱跪在冰凉的石板上捡拾残糕，雾气模糊了视线。沈清婉的绣鞋碾过她手背，柔声道：“姐姐小心些，这新裁的云锦若是脏了......”话未说完，萧砚森己扯起秋菱衣袖，看见她腕间淤青的指痕时，瞳孔猛地收缩。

“是清婉不好。”沈清婉突然捂住心口，苍白的脸色泛起病态的嫣红，“晨起贪凉受了寒，走路总没个稳当......”她从袖中掏出绣帕掩唇，帕角绣着的并蒂莲刺得秋菱眼眶发烫。萧砚森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甩开秋菱衣袖：“既如此，便去请府医。”

当夜秋雨骤至，秋菱倚在窗边望着雨幕中的灯火。门轴突然轻响，萧砚森浑身湿透立在门前，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砸出小坑：“为何不解释？沈清婉的镯子......”他扯开她衣袖，淤青处己肿得发紫。

“解释有用吗？”秋菱抽回手，锦缎被角滑落，露出颈间新添的齿痕——那是昨夜他失控留下的印记。萧砚森的目光瞬间变得灼热，却在瞥见她枕边沈清婉的绣帕时，脸色骤变：“你留着这东西作甚？”

“不过是随手放着。”秋菱将帕子塞进妆奁，铜镜映出萧砚森扭曲的倒影。他突然掀翻妆奁，胭脂水粉泼洒间，两枚一模一样的并蒂莲香囊滚落在地。秋菱望着他腰间自己绣的香囊，与沈清婉白日佩戴的别无二致，喉咙发紧：“这是......”

“是沈姑娘亲手所赠！”萧砚森的声音混着雨声，抓起香囊狠狠摔在地上，“她说见我总戴着你的旧物，特意照着样子绣了新的！”他逼近时带起潮湿的寒气，“秋菱，你当真以为，凭你一个试婚丫鬟......”

秋菱的耳光比他的话更快落下。清脆的声响惊得两人皆是一愣，她望着萧砚森泛红的脸颊，突然笑出声：“原来在世子眼里，秋菱连个赝品都不如。”转身时，绣着并蒂莲的裙裾扫过狼藉的地面，“明日太后寿宴，世子带着沈姑娘的香囊，定能博个满堂彩。”

雨不知何时停了，萧砚森攥着香囊立在原地。月光透过窗棂，照见香囊夹层里露出的半张字条，娟秀字迹写着：“仿自世子贴身之物，望博君一笑——沈清婉。”他想起前日沈清婉跪在祠堂，手中举着与秋菱如出一辙的绣样：“清婉愿为世子分忧......”

寿宴那日，秋菱躲在 servants' quarters 替沈清婉整理衣饰。金丝绣的百寿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指尖抚过图中暗藏的并蒂莲纹样，忽听门外传来议论：“沈姑娘真是蕙质兰心，连世子腰间香囊都绣得这般精致......”

铜镜映出秋菱苍白的脸，她摘下木簪，将长发随意挽起。沈清婉踏着满地碎金而来，羊脂玉镯与萧砚森的玉佩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姐姐今日倒是素净，莫不是在为昨日之事......”她的指尖划过秋菱手背的淤青，“清婉让丫鬟送了伤药来，可记得用？”

秋菱望着她腕间晃动的镯子，突然想起昨夜萧砚森说的话：“明日我便去求赐婚......”而此刻，沈清婉的绣鞋正碾过她掉落的香囊，绣着并蒂莲的缎面沾满泥泞。远处传来丝竹声，她知道，那是萧砚森在向太后展示沈清婉的绣品。

暮色渐浓时，秋菱独自坐在荷塘边。残荷在风中摇曳，恍若那年牢狱里母亲枯萎的裙摆。她摸出怀中皱巴巴的香囊，金线绣的并蒂莲早己褪色，却比沈清婉那些崭新的赝品，更灼得人心疼。水面倒映着侯府飞檐，她忽然觉得，这场误会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设计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