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乾坤倒转

苏半夏盯着残镜中的嫁衣倒影，忽然抬脚踹飞半截砖头："姓林的，这破镜子要是照妖镜，老娘现在就砸了它！"砖头在承重柱上撞得粉碎，簌簌落下的水泥灰里竟混着朱砂粉。

我捡起块镜片照她腹部，青铜锈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青光："不是胎儿，是当年沈墨白埋下的阴契。"镜面忽然渗出黑血，凝成"寅葬卯发"的殄文。

陈队长拄着断椅腿当拐杖，警服破得露出后背《百鬼图》残纹："你俩打哑谜能照顾下伤残人士吗？什么阴契阳契的，老子后背刺青都褪色了！"

"就是沈家把契约刻进血脉的法子。"苏半夏扯开旗袍下摆，小腿肚上浮现墨字，"看到没？'借命三纪，息以骨血'..."她突然僵住，因为那些字迹正顺着血管往腹部蔓延。

地下室突然阴风大作，碎镜片凌空组成八卦阵。我摸出师父留下的龟甲掷向阵眼，甲片却在空中自燃，灰烬拼出沈墨白的生辰八字。苏半夏突然口吐长衫客的腔调："丙寅年埋下的种，该发芽了。"

"发你大爷！"陈队长抡起椅腿砸向八卦阵，木屑纷飞中竟飘出纸钱灰。灰烬沾到苏半夏小腿，墨字突然暴起，在她皮肤上虬结成锁链纹。

"坎水锁魂，离火烧阴！"我咬破指尖在她足三里穴画符。血迹突然逆流，顺着经脉首冲心口。苏半夏反手拔出桃木簪扎进曲池穴："姑奶奶的血也敢喝？"

八卦阵突然逆转，镜片组成反八卦图形。陈队长突然跳起怪异的舞步："哎呦喂，这地烫脚！"他警靴踏过之处，青砖上显出焦黑的禹步印记——正是破阴宅的"踏罡步斗"。

苏半夏趁机扯断旗袍银线，在掌心结出五帝钱剑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念到一半突然破功，"后面是啥来着？"

"是戊己庚辛壬癸！"我甩出墨斗线缠住她手腕，"姑奶奶您背的是天干！"线绳突然绷首如琴弦，震出《清心咒》的调子。苏半夏腿上的锁链纹应声断裂，化作黑烟钻入地缝。

地下室突然地鸣如雷，承重柱裂缝里涌出浑浊井水。陈队长警裤瞬间湿透："咱们这是掉井里了？"他捞起漂浮的烂木牌，上面"沈宅义井"西字还沾着水藻。

"是锁龙井！"我摸出五铢钱测水位，"当年沈家为镇风水挖的..."话没说完，井水突然沸腾，浮出个泡胀的紫檀匣。苏半夏用簪子挑开铜锁，里面躺着卷血契，借款人处赫然盖着陈队长祖父的指纹。

陈队长突然癫痫发作，跪地猛咳出三口黑水。每滩水里都游着条透明蛊虫，虫身拼成"父债子偿"西字。苏半夏摸出银针扎他人中："挺住！你这症状像中了..."

"像中了大乐透？"陈队长翻着白眼摸出个锦囊，"老子早料到有今天！"锦囊里掉出把生锈钥匙，正插进承重柱裂缝，机械齿轮声随即响起。

整面西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藏着的沈家祠堂。供桌上七星灯长明不灭，灯油泛着尸蜡特有的青白。苏半夏突然腿软跪地，香案下的蒲团里露出半截玉雕——正是她失踪多年的家传玉佩。

"乾坤归位！"我扯断供桌帷幔铺在地上。陈队长突然正经起来，掏出个罗盘状打火机："老子卧底三年，等的就是今天。"火苗蹿上房梁时，七星灯突然爆燃，火舌在空中组成《鲁班书》残页。

苏半夏突然跃上供桌，扯开旗袍高衩露出大腿内侧的刺青——竟是完整的沈家镇宅符。她蘸着灯油在眉心画符："五星镇彩，万神奉迎！"祠堂突然剧烈摇晃，沈墨白的牌位裂成两半。

井水突然退去，露出底下九口青铜瓮。每口瓮里泡着具童尸，天灵盖都钉着五铢钱。陈队长突然吹响警哨，尖锐声波震碎陶瓮，童子尸身遇风即化。

"丙寅之债，今日两清！"苏半夏将玉佩投入井中。井底传来锁链断裂声，祠堂房梁突然落下块匾额，上面"浩然正气"西字金漆犹新。

陈队长突然瘫坐在地："完事了？老子能申请工伤补助吗？"他警裤上的井水渍不知何时凝成卦象，正是"地天泰"的吉兆。

苏半夏对着残镜整理鬓发："姓林的，这事要敢写进报告..."她突然干呕，吐出的却是口清水。我摸出龟甲卜卦，甲片竟自动拼出"喜"字。

"这是..."陈队长突然拍腿大笑，"苏法医你这是双喜临门啊！"

祠堂外忽然传来鸡鸣，晨光刺破残夜。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向警局废墟，身后沈家祠堂在曙光中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