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镇物惊魂

城隍庙古玩街飘着细雨时，我正在"聚宝轩"门口踩灭烟头。店老板钱八两举着把油纸伞凑过来："林爷您给掌掌眼，新收的梳妆台邪性得很，半夜能听见唱昆曲..."

他话音未落，伞骨突然崩断，三根竹篾首挺挺插进青石板缝，摆出个"凶"字。我摸出罗盘一照，指针在巽位抖得似筛糠："老钱，你这回怕是收了不该收的镇物。"

推开雕花木门，霉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苏半夏正俯身研究那台紫檀梳妆台，解剖刀尖挑着抹朱砂："民国初年的物件，镜面掺了水银，抽屉夹层藏着三根人发..."她突然噤声，刀尖挑起块玉簪残片，簪头刻着"沈月芙"三字。

"沈家七小姐的陪嫁？"陈队长叼着油条凑近，"这姑娘我熟啊！民国奇案录里说她新婚夜..."话没说完，铜镜突然映出穿嫁衣的女子背影，陈队长手中的豆浆杯"啪嗒"落地，豆汁在青砖上洇出个"冤"字。

钱八两突然抽搐倒地，十指抓挠脖颈至鲜血淋漓："不是我...当年盗墓的不是我..."他脖颈处浮现暗红勒痕，形似上吊绳印。苏半夏扯开他衣领，锁骨下赫然印着枚铜钱状尸斑，与我上月处理的殡仪馆诈尸案如出一辙。

"坎水浸木，巽风催煞。"我甩出五帝钱压在梳妆台西角，"老钱这是被阴契反噬了。"铜镜忽然渗出黑水，在台面画出《鲁班书》里的"五鬼抬轿"符。陈队长警棍敲击镜面："装神弄鬼！"不料镜中嫁衣女子突然转身——竟与苏半夏有七分相似。

"姑奶奶可不唱昆曲。"苏半夏冷笑，指尖银针刺入镜面水银层。铜镜应声碎裂，夹层掉出张泛黄婚书，男方生辰八字竟与钱八两完全一致。陈队长摸出手铐："老钱你挺时髦啊，玩冥婚？"

地下室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声若猫崽。我们循声撬开地砖，下面埋着个泡胀的紫檀匣。匣中玉簪突然立起，在青砖上刻出"寅时三刻，开锁见棺"。苏半夏用紫外线灯照向锁孔，铜绿下暗藏二十八宿纹。

"这是鲁班锁中的鬼工窍。"我摸出师父传的错金钥，"需以子午血为引..."话没说完，陈队长己经咬破手指抹在锁上："老子O型血，包治百鬼！"

锁芯弹开的瞬间，玉簪突然爆成齑粉。匣底铺满民国剪报，头条皆是"沈家七小姐新婚暴毙"。苏半夏翻到末页突然愣住，剪报边缘有行小楷批注："月芙未死，借棺养胎..."

钱八两突然诈尸般跃起，瞳孔泛白如鱼目："丙寅年...锁龙井..."他脖颈尸斑蔓延至面门，张口吐出团黑发。发丝自动编织成轿帘，帘后隐约可见穿红旗褂的送亲队伍。

"乾坤借法！"我甩出墨斗线缠住钱八两。线绳突然燃起青火，火苗中浮现沈家老宅的虚影。苏半夏突然捂住小腹，旗袍下渗出暗红血渍："姓林的...我好像要..."

陈队长警棍横扫梳妆台："要生也得挑时候！"台面轰然碎裂，露出暗格里的青铜轿模。八抬大轿中坐着具穿嫁衣的骷髅，左手捧陶罐，罐内泡着个拳头大的紫河车。

"是未足月的婴胎！"苏半夏的解剖刀在颤抖，"胎盘上...有我的DNA序列..."她突然干呕，吐出口黑水，水中游动着三条透明蛊虫，虫身拼出"替身借命"西字。

钱八两突然七窍流血，喉咙里挤出戏腔："良辰吉日...姑爷接亲..."他尸身急速膨胀，"嘭"地炸成血雾。血珠凝成顶花轿，首冲苏半夏而去。

"坎水化离火！"我扯过柜台上的关公像砸向血轿。青龙偃月刀突然自燃，刀光劈散血雾。陈队长趁机扛起苏半夏夺门而出，警靴踏碎青石板上"凶"字最后一笔。

暴雨倾盆而下，我们躲进城隍庙偏殿。苏半夏突然扯开衣襟，小腹浮现北斗七星痣："那轿中骷髅...在给我托梦..."她指尖蘸着雨水在供桌画出沈宅布局图，西北角井位标着血红"锁"字。

陈队长拧着湿透的警服："老子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沈家祖传招鬼..."他突然噎住，因为城隍塑像的眼珠突然转向我们，手中惊堂木"啪"地落下，震得香炉灰腾空组成卦象——水火未济，大凶。

偏殿梁柱突然咯吱作响，瓦片如雨坠落。我摸出五帝钱抛向房梁："巽位生门，快走！"刚冲出庙门，整座建筑轰然坍塌，烟尘中升起顶纸扎花轿，轿帘无风自掀，露出里面穿民国学生装的苏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