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子母双煞

城隍庙废墟的瓦砾堆突然拱起，纸轿破土而出时，陈队长正拧着湿透的警服骂街："这他娘是纸扎的还是钛合金的？"他抡起半截匾额砸向轿帘，木屑纷飞中竟传出金铁相击之声。

我摸出犀角香点燃，青烟里显出轿中景象——穿学生装的苏半夏腹部隆起，正用银针刺绣肚兜，针脚组成《鲁班书》里的"子母煞符"。陈队长突然怪叫："她肚脐眼在冒金光！"

"是胎光外泄！"我甩出墨斗线缠住轿杆，"快用朱砂封她神阙穴！"陈队长手忙脚乱掏出印泥，整盒扣在轿窗上。纸轿突然自燃，火光中飞出七只血燕，喙中叼着青铜钥匙。

苏半夏的嗤笑从火中传来："寅时三刻，井底相见。"她身影随纸轿化作灰烬，灰堆里躺着把黄铜钥匙，柄上刻着沈宅锁龙井的方位图。陈队长用警棍拨弄钥匙："这玩意看着像我家保险柜的..."

"是鲁班锁中的子母钥！"我对着月光细看齿纹，"齿分阴阳，需用活人血气开锁。"话音未落，钥匙突然咬住陈队长手指，吸血后齿纹竟变成苏半夏的掌纹。

暴雨突然转成冰雹，砸在地上组成八卦阵。我们跟着血燕来到沈宅旧址，枯井边跪着具无头石像，手中托着的陶罐里泡着枚玉扳指——正是钱八两常年戴着的赌鬼戒。

"坎位生变！"我抛出五帝钱测井气。铜钱悬在井口剧烈震颤，突然被吸入深渊。陈队长警棍卡进井沿裂缝："老子这警棍是钛合金的...哎呦我去！"裂缝中伸出只白骨手，指节套着七个铜环。

苏半夏的戏腔从井底飘出："一更天，梳妆待君来..."井水突然沸腾，浮上件染血的校服。陈队长用打火机燎着袖口："这布料是的确良，民国哪来的化纤？"

我扯开校服内衬，夹层缝着张泛黄照片——穿中山装的沈墨白正给女学生戴戒指，那女子面容竟与苏半夏九分相似。照片背面血书："借胎续命，丙寅之约。"

井中突然传来婴儿啼哭，陈队长腰间对讲机自动开机，传出沙哑戏腔："二更天，红烛照妆台..."我们背后的槐树轰然倒塌，树根缠着具朱漆棺材，棺盖弹开露出穿嫁衣的骷髅，指骨捏着苏半夏的解剖刀。

"巽风助火！"我掷出犀角香点燃槐树。火光中骷髅突然跃起，嫁衣袖中射出七根琴弦，将陈队长捆成粽子。他边挣扎边骂："这他娘是古筝成精了？"

棺材底部突然翻开，露出向下延伸的密道。密道石阶湿滑异常，刻满《推背图》谶语。陈队长警棍杵地打滑，摔了个西仰八叉："这台阶是抹了香油...哎？老子摸到个圆滚滚的..."

他举起个泡胀的头颅，正是钱八两！那头颅突然睁眼，嘴角咧到耳根："姑爷，该喝合卺酒了..."颅腔里爬出百只尸虫，在空中组成婚书。苏半夏的叹息从深处传来："三更天，鸾镜映双魂..."

密道尽头是间民国婚房，梳妆台铜镜蒙着红绸。陈队长扯下红绸时，镜中映出两个苏半夏——一个穿学生装腹部隆起，另一个着嫁衣怀抱婴尸。两人同时开口："西更天，子母换命时！"

学生装苏半夏突然破镜而出，银针刺向陈队长眉心。嫁衣苏半夏甩出水袖缠住我脖颈："林郎好狠心..."我摸出五帝钱割断绸缎，钱文竟被血渍染成"替死"二字。

"寅时己到！"两个苏半夏齐声尖叫。婚床突然塌陷，露出底下寒潭。潭中浮着九口青铜瓮，呈北斗七星阵排列。陈队长警棍搅动潭水："这水腥得跟海鲜市场..."

潭底突然升起水晶棺，棺中躺着穿长衫的沈墨白。他手中握着把玉梳，梳齿间缠着苏半夏的长发。陈队长突然癫痫发作，跪地咳出三口黑血，每口血里都游着条双头蛊虫。

"坎离相冲，子母双煞！"我扯开苏半夏衣襟，她腹部的七星痣正渗出金液。潭水突然沸腾，九口青铜瓮同时开启，飞出九具婴尸环绕水晶棺。沈墨白的尸身突然坐起，玉梳指向苏半夏："甲子轮回，该归位了..."

陈队长突然暴起，警棍捅进水晶棺："归你大爷！"棺中突然伸出百条发丝，将他拖入寒潭。苏半夏趁机咬破舌尖，血喷在玉梳上："爷爷，该醒醒了！"

沈墨白尸身突然碳化，九具婴尸坠入潭中。寒潭瞬间结冰，冰面浮现二十八宿图。陈队长破冰而出，怀中抱着个青铜匣："老子摸到个好东西！"匣盖弹开，里面躺着对连心锁——正是当年沈墨白与女学生的定情物。

晨光刺破潭面时，整座地宫开始坍塌。我们逃出密道，见锁龙井口悬着顶纸轿。轿帘无风自掀，露出熟睡的苏半夏，她小腹平坦如初，脐上七星痣己消失无踪。

陈队长拧着衣角冰碴："这趟算外勤补助吧？"他警徽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形似子母钥齿纹。我拾起落在井边的玉梳，梳背刻着极小楷书——"丙寅年借胎，壬寅年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