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泪罗湾诡事

风无涯的靴底陷进潮湿的沙地里，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声响。泪罗湾的渔村静得出奇，连海鸥都不愿在此停留。茅草屋的窗棂上挂着渔网，网上粘着的水珠在夕阳下像一串串凝固的泪滴。

"有人吗？"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村落里回荡。晾晒的鱼干早己腐烂，招来成团的绿头苍蝇。一只黑猫从墙角窜过，嘴里叼着半截指骨。

"外乡人......"

沙哑的呼唤从最大的那间石屋传来。风无涯推开发霉的木门，看见火塘边蜷缩着个老妪。她枯瘦的手指间缠着褪色的红绳，绳上串着七枚贝壳，每枚都刻着少女的名字。

"别喝井里的水。"老妪浑浊的眼珠转向屋角的陶瓮，"喝这个。"

风无涯没碰那瓮发绿的水。他蹲下身，发现老妪的脚踝上布满鳞片状淤青："村里其他人呢？"

老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皮肉："你听......"

海风送来缥缈的歌声。那声音忽男忽女，时而如幼童嬉笑，时而似老妇呜咽。风无涯腕上的狐言铃突然震颤，铃舌却诡异地没发出声响。

"它来了......"老妪松开手，贝壳串哗啦散落，"海娘娘来讨债了......"

风无涯追着歌声来到海边时，月亮正悬在浪尖上。礁石群中坐着个身影，长发像海藻般铺满身后的岩石。听到脚步声，它缓缓转头——

月光下，那张脸美得令人窒息，也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左眼是妩媚的丹凤眼，右眼却是冷硬的鱼目；半边脸是妙龄少女，另半边却布满皱纹。当它开口时，声音同时在风无涯的左右耳响起不同的语调：

"陆地人，你在找这个吗？"

蹼爪中托着颗泪滴状的珍珠。风无涯的《大荒图志》在行囊中剧烈震动，羊皮卷轴自动展开，浮现出"鲛人泪"三个血字。

"银涟。"它——或者说他们——同时用两种声线自我介绍，"我需要你帮忙救七个姑娘。"

海浪突然退去，露出浅滩上整齐排列的七具"尸体"。风无涯走近查看，发现她们胸口还有微弱起伏。最年轻的女孩手里紧攥着个贝壳风铃，铃舌竟是半片龙鳞。

"龙宫的新娘。"银涟的蹼爪抚过女孩额前的鳞状印记，"魂魄被困在蜃梦里，身体成了养料。"它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闪着珍珠光泽，"每十年...龙王需要七个处子的生魂...来维持他的..."

话音戛然而止。银涟猛地将风无涯扑倒，一支玄铁鱼叉深深钉进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海面上浮出十几个蛙头人身的怪物，为首的夜叉咧开血盆大口：

"叛徒银涟！竟敢泄露龙宫秘——"

狐言铃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白璃的虚影从铃铛里跃出，九条尾巴如利剑般刺穿夜叉的咽喉。幻象消失后，风无涯发现手中多了片冰凉的鲛绡。

"明晚子时..."银涟的声音渐渐融入海风，"带着这个...来沉船湾..."

当夜叉们再次扑来时，风无涯抖开鲛绡裹住全身。布料遇水化作银色气泡，载着他朝深海沉去。最后一瞥中，他看见老妪站在岸边，正把第七枚贝壳按进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