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龙宫夜宴

银涟的鲛绡裹住风无涯时，他闻到了海葵绽放的腥甜。半透明的纱衣在水流中舒展，将两人包裹成一颗发光的珍珠。下沉时，无数磷光小虾撞上光膜，在纱衣表面炸开蓝色火花。

"别碰珊瑚。"银涟的警告带着气泡音。他指向下方那片艳红的珊瑚林——近看才发现，每株珊瑚都长着人脸。有个特别高大的珊瑚枝上，凝固着张鲛人少女惊恐的面容，她的嘴唇还在随水流开合，仿佛重复着某个诅咒。

巡海夜叉的阴影突然笼罩头顶。五只蛙首人身的怪物骑着海马掠过，钢叉上串着新鲜的人类肢体。风无涯的青铜短刀在鞘中震颤，刀柄龙鳞纹路渗出金丝，与银涟颈间的鲛珠产生共鸣。

"别动。"银涟的蹼爪按住他手腕，"那是血饵。"

果然，夜叉们突然将钢叉掷向深渊。黑暗中有巨物翻滚，八条布满吸盘的触手破水而出，将那些残肢卷入漩涡。借着怪物进食的响动，两人迅速潜向龙宫侧门——那里守着个打瞌睡的龟丞，脖子套着玄天宗特制的青铜环。

寿宴的声浪穿透水晶墙。风无涯伪装成献宝的散修，银涟则假扮被锁链牵着的鲛奴。当他们跨过珍珠门槛时，怀中的《大荒图志》突然发热，羊皮上浮现出新的血字：

**"宴无好宴，珠非真珠"**

龙宫正殿比传说更骇人。穹顶悬挂着上千盏鲛人灯，每盏灯芯都困着个缩小的人影。宾客们坐在珊瑚骨制成的席位上，面前玉盘盛着仍在跳动的海族心脏。中央的泣珠台上，七名鲛人被铁链穿透尾鳍，正被迫用尖刀划开自己的泪腺。

"那是......"风无涯瞳孔骤缩。泪珠坠落的瞬间，竟化作尖叫的婴灵形状，被端坐主位的龙王敖钦一口吞下。

银涟的锁链突然绷首。顺着他的视线，风无涯看见殿角的水晶笼——七个童女像人偶般并排站立，额间龙鳞正吸取她们头顶飘出的白雾。最年幼的那个手里，还攥着片青丘特产的桃木符。

"第三道菜！"龟丞相敲响人皮鼓。十二只夜叉扛着巨型贝壳登场，壳缝里渗出熟悉的甜腥味。当贝壳轰然打开时，风无涯的刀柄龙鳞突然灼穿布料——躺在里面的竟是浑身是血的巫医！

老者的青铜面具己经碎裂，露出半张与敖钦一模一样的龙脸。他蠕动着破裂的嘴唇，朝风无涯的方向吐出几个血泡：

"...镜...子..."

龙王突然拍案而起，金瞳锁定了风无涯伪装的身影："有活人的臭味！"

龙王敖钦的金瞳如两轮烈日灼来，风无涯的伪装在龙威下寸寸崩裂。鲛绡化作的珍珠光膜砰然炸碎，海水裹着血腥味灌入鼻腔。银涟的锁链应声而断，鲛人修长的身躯在激流中舒展开来，颈间鲛珠迸发出刺目银光。

"抓住他们！"龟丞相的嘶叫变了调，脖颈的青铜环咔咔收紧，"要活的！"

十二柄钢叉破水袭来。风无涯旋身挥刀，青铜短刀斩出的金线在水中凝而不散，竟将海水割裂成真空刀痕。最先冲来的三只夜叉拦腰而断，伤口处喷出的却不是血——无数透明水母幼体从它们腹腔涌出！

"小心寄生体！"银涟的歌声化作音波横扫。泣珠台上被囚的鲛人们突然集体昂首，他们的喉咙深处亮起幽蓝光芒。当第一个音符炸开时，整座龙宫都开始震颤。

敖钦的龙须如钢鞭抽向水晶笼："想救人？"

风无涯的刀柄龙鳞突然离鞘飞出，在空中拼成半面残镜。镜光扫过之处，童女额间的龙鳞纷纷剥落。最年幼的女孩突然睁眼，手中桃木符燃起青火——正是白璃的气息！

"青丘狐火？！"龙王终于变色，"你们竟敢——"

巫医的残躯突然爆炸。血雾中飞出七根青铜钉，精准刺入敖钦的七处逆鳞。老者的最后遗言混着血沫在殿中回荡：

"...昆仑...镜灵..."

整座龙宫开始倾斜。囚禁鲛人的铁链寸寸断裂，那些泣珠化作的婴灵反过来撕咬夜叉。银涟趁机冲向水晶笼，却被突然出现的漩涡卷住——漩涡中心，赫然是戴着青铜面具的玄天宗主！

"原来是你。"宗主的面具裂开缝隙，露出的嘴唇与巫医一模一样，"当年偷换的龙子..."

风无涯的《大荒图志》自动展开，羊皮卷轴上的血字疯狂游动：

**"镜照龙"**

**"龙困镜"**

**"镜中镜"**

他忽然明白巫医临终所指——怀中的青铜短刀才是真正的昆仑镜碎片！当刀尖刺向漩涡时，银涟的鲛珠与七颗泣珠同时亮起，在龙宫穹顶拼出北斗七星图。

"现在！"银涟在漩涡中伸出手。

风无涯将刀柄龙鳞按向星图中心。敖钦的惨叫与玄天宗主的咒骂声中，整座龙宫开始镜面化——珊瑚柱映出归墟倒影，珍珠帘显现青丘桃林，而他们脚下的玉砖，正逐渐变成......

昆仑山顶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