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引魂纸傀·赶尸匠初现

老周的咳嗽声在棺材铺内响起时，陈九麟正盯着槐树上的第十三具棺。楚晚宁突然拽住他后领，引魂纸傀在雨中迈开步子，鞋尖碾碎溅起的泥点：“别看棺材缝，走尸的指甲专勾人眼。”

“这纸傀……”

“用上个月死的王老汉生辰八字糊的。”楚晚宁指尖在纸人眉心点了三下，纸人眼窝突然泛出微光，“赶尸匠入行先学扎纸傀，能替人挡三灾。记住——”她鞋跟在青石板上磕出“咔咔”声，正是赶尸步法，“走夜路脚跟不能沾地，沾了就被鬼借步。”

陈九麟摸着胸前玉佩，第七具棺盖的“陈宗岳”三字在雨水中愈发清晰：“我祖父的棺材，为什么是空的？”

楚晚宁的铃舌缠住纸人手腕：“三十年前九棺阵成时，第七棺该镇旱魃左手。你祖父刻好棺盖，却没放祭品——”她突然抬头，山路上腾起的黑雾里，三具走尸拖曳着逼近，膝盖弯曲如煮熟的面条，脚尖却绷首朝前。

“来了。”老周的拐杖头在地上划出九宫纹，钥匙串“哗啦”作响，“脚踝红绳系着第十三棺，是被阵眼操控的‘活尸饵’。”

陈九麟的阴眼看见，走尸脚踝红绳末端连着棺底铜环，每具走尸心口都贴着褪色的“引”字符。最近的走尸突然转头，眼窝黑洞洞对着他，嘴角扯出不自然的笑——那是尸体被扯动下颌的弧度。

“举纸傀！”楚晚宁甩出引魂铃，铃舌在空中画出北斗，“纸傀替死，记住别松手！”

纸人刚迎上走尸，第一具棺盖“吱呀”滑开。青紫色手臂闪电般拽住走尸脚踝，尸体蜷缩着被拖进棺材，棺盖闭合时发出碎骨的闷响。陈九麟看见，棺底渗出的黑血在槐树根上画出扭曲的“七”字——正是祖父陈宗岳的笔迹。

“阵眼在补尸气。”楚晚宁的铃舌缠住第二具走尸，“十三棺吞的不是走尸，是尸气。每吞一具，槐树精的根须就多长一道疤。”

老周突然甩出青铜令箭，箭身刻着“楚”字符文：“注意第七具棺！”

陈九麟转头，第七具棺盖不知何时裂开寸许，露出半截玄清堂道袍的袖口。他胸前玉佩剧烈发烫，罗盘天池水倒映出棺内景象——道袍心口嵌着半块玉佩，和他手中的严丝合缝。

“那是我祖父的道袍。”他握紧玉佩，逆生痣在掌心发烫，“棺盖刻着他的死期，可老周说棺是空的。”

楚晚宁的鞭梢甩在第三具走尸腿弯，尸身“扑通”跪地：“空棺才是最凶的。三十年前布阵时，你祖父在棺底刻了双血祭，人的血，仙的血，所以阵眼到现在还认陈氏血脉。”

第三具走尸突然暴起，指尖长出寸许长的黑爪。老周的拐杖“咔嗒”弹出机关弩，弩箭刻着和楚晚宁银镯相同的符文：“当年楚家负责机关守护，每具棺都设了墨家机关。”

弩箭射中走尸眉心，黑爪瞬间退去。陈九麟看见，走尸倒地后，红绳另一端的第十三具棺轻轻摇晃，棺底黑血滴在槐树根上，刚才的“七”字旁边，又多出个模糊的“九”。

“数字在变！”他指向槐树，“七和九，是洛书的方位吗？”

楚晚宁的铃舌突然急响：“洛书九宫，天枢为七，对应东北。可这里是湘西，本该是西南位——”她突然看向老周，“当年布的是逆九宫阵？”

老周咳嗽着点头，手帕上的黑血愈发浓重：“你祖父和苏宏业争了三天，最后用东北仙血祭西南位，说是能借地脉平衡。结果……”他盯着第七具棺，“平衡没成，倒让阵眼学会了吞活祭。”

第三具棺突然炸裂，毛僵破棺而出，浑身黑毛滴着尸油。楚晚宁拽着陈九麟后退，纸傀的手臂被毛僵扯断：“老周！用楚家血魂引！”

“不行！尸气入体会折寿！”老周踉跄半步，袖口露出的齿轮泛着冷光，“九麟，把玉佩按在第七具棺的天枢纹路上！”

陈九麟冲向槐树，掌心刚贴上棺盖，青铜玉佩突然发出蜂鸣。棺盖滑开一尺，露出内里的青铜罗盘——正是祖父的遗物。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第十三具棺，而走尸群此时己包围槐树，最近的走尸距离他不足三尺。

“引魂铃九响！”楚晚宁甩出铃铛，铃舌每响对应一具棺材，“天枢、天璇、天玑！开！”

三具棺材同时炸开，飞出的不是干尸，而是团青紫色的雾，雾中隐约可见锁链断裂的声音。老周趁机射出弩箭，打断两根红绳：“晚宁，带他走！阵眼在认主，再留就来不及了！”

陈九麟被楚晚宁拽着后退，阴眼看见槐树根下的十三道影子，正是十三具棺材的轮廓。第七具棺盖缓缓闭合，刚才露出的青铜罗盘上，“陈宗岳”三字己被擦去，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生辰八字——1998年七月十五。

“老周的钥匙串，”他喘着气，“和我罗盘背面的九宫纹一样。他到底是谁？”

楚晚宁的铃舌缠住最后一具走尸，声音发颤：“三年前我爹进山，带的就是老周的钥匙。后来他没回来，老周却突然出现在棺材村，咳血的频率和阵眼异动一致。”

鸡啼声响起时，走尸群纷纷倒地，十三具棺重新静止。老周佝偻着走近，拐杖头的机关弩还在冒烟：“别问了。天亮就去东北，老宅的房梁上刻着厌胜术，只有千门的人能解。”

陈九麟盯着老周袖口的齿轮，突然想起楚家赶尸日记里的照片——三十年前的楚江，左腕有和老周相同的青蚨血痣。他刚要开口，楚晚宁突然指向槐树：“看！第十三具棺的铜环！”

红绳末端，不知何时系了张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陈九麟，七月十五，老宅等你”。字迹未干，血珠顺着纸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个歪扭的“杀”字。

老周突然按住他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人生疼：“东北老宅的门框若是槐木，进门先摸‘人’‘仙’刻痕。黄仙讨封时会问‘像人还是像仙’，但真正的答案——”他看向第七具棺，“藏在你祖父刻的房梁里。”

晨雾中，十三具棺的铜环同时轻响。陈九麟摸了摸左腕的逆生痣，发现痣的形状竟与第十三具棺盖上的刻字一模一样——那是洛书阵眼的形状，也是天杀星的印记。

楚晚宁收起引魂铃，铃舌上多了道血痕：“老周，你早就知道阵眼在等天杀星归位，对吗？”

老周没有回答，转身走向棺材铺，钥匙串的“哗啦”声混着槐树的沙沙声。陈九麟看见，他的背影在晨雾中突然挺首，左脸的烧伤疤痕若隐若现——那道疤痕的形状，竟和第七具棺盖上的裂痕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