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村口古井·水鬼借尸

棺材铺的木门“咣当”撞在砖墙上时，陈九麟正用罗盘对照老周给的残页。穿蓝布衫的村民浑身滴着水，裤脚沾满青苔，手指抖得指向村口：“井里漂着带符的布鞋！和老李头死那晚一个样！鞋面上画着倒悬的棺材！”

楚晚宁正在擦拭引魂铃的手顿住：“井水污染了？”

“王大爷捞鞋时，井水‘滋啦’冒黑烟！”村民喉咙滚动，“水面漂着十片槐叶，摆成十三具棺材的形状！张寡妇的绣花鞋在中间打转，鞋尖对着槐树！”

老周的拐杖头“咚”地敲在青石板上，钥匙串哗啦作响：“拿水尸引的铃印。晚宁，带七枚开元通宝。”

三人赶到古井时，围观的老人正往井里丢艾草。井沿结着青黑色的冰，水面漂着的槐叶摆成北斗状，中央漂着半只绣着并蒂莲的布鞋，鞋面上朱砂画的倒棺符还在往下滴黑水。

“是张寡妇的鞋。”楚晚宁蹲下身，指尖在井沿点了三下，“九麟，阴眼看看井底。”

陈九麟闭眼再睁，井水里浮现出女尸的轮廓：脚踝缠着红绳，绳头系着的正是那只布鞋，指甲缝里卡着和第一具棺相同的枯槐叶。他喉间发紧：“她的脚踝红绳，是赶尸匠的锁魂扣。”

“水鬼借尸，必借活人的鞋。”楚晚宁摸出七枚铜钱，按“天枢、天璇、天玑”摆成北斗，“三十年前，这口井是第七具棺的水祭点。”

铜钱刚触井沿，水面突然炸开涟漪。女尸“哗啦”破水而出，头发缠着水草，眼白泛着青灰，指甲足有三寸长：“给……我鞋……”

老周的机关弩“咔嗒”上弦，被楚晚宁按住：“她心口有符。”陈九麟看见，女尸胸口贴着张黄纸，上面用黑笔写着个“替”字，边缘渗着尸油。

楚晚宁甩出引魂铃，铃舌敲击井沿七下：“水归水，魂归坟，借鞋的鬼莫缠人！第三式·借鞋还魂——解！”

女尸突然发出尖啸，指甲首奔楚晚宁咽喉。陈九麟下意识推她，却见楚晚宁指尖己弹向黄纸。火焰腾起的瞬间，女尸声音变得沙哑：“槐树要祭品……十三棺缺一……”

红绳“啪”地绷断，女尸坠入井中，手中掉出半块青铜碎片。楚晚宁接住碎片，与陈九麟的半块玉佩贴合：“纹路一样。”

老周凑近查看，手帕上的黑血又多了几道：“背面刻着‘胡三太奶’。三十年前，你祖父用青狐堂的精血补过阵。”他突然咳嗽不止，袖口露出的齿轮泛着微光，“这井里的镇物，被人用尸油破了。”

陈九麟摸着碎片，想起楚家日记里的照片：苏宏业站在槐树下，身旁的女子手腕上戴着相同纹路的银饰。井中突然浮出刻字的青砖，他认出是祖父的笔迹：“九棺缺一，水祭补之。”

“当年的献祭，不止用了狐血。”楚晚宁盯着井水，“还有活人血。张寡妇属水命，投井死的，阵眼在拿她试祭品。”

话音未落，第十三具棺发出“吱呀”声。陈九麟回头，看见棺的铜环上不知何时系了根红绳，绳头垂在井里，正是张寡妇脚踝那根。水面的槐叶突然全部沉底，露出井壁上的抓痕——歪歪扭扭的“苏”字。

“苏宏业？”陈九麟脱口而出。

老周猛地转身，拐杖头在地上划出九宫纹：“回铺子。今晚子时，井水会再涨。”他看向陈九麟，“带罗盘，测井的方位。”

子时，陈九麟握着罗盘守在井边。天池水突然剧烈震荡，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癸水”位——正是井的方位。井水无声上涨，水面浮现出十三具棺的倒影。

“来了。”楚晚宁的引魂铃泛起血光。

女尸从水中升起，这次周身缠满红绳，每根绳头都系着一具棺。陈九麟看见，她脚踝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和自己逆生痣相同的纹路。

“天杀星血！”老周突然甩出青铜令牌，“用你的血滴在井眼！”

陈九麟咬破指尖，血珠坠入水中的瞬间，女尸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红绳纷纷断裂，井中浮出半卷腐朽的《赶尸秘录》，封面画着苏宏业的画像，旁边写着“青狐血混人血，可替陈氏血脉”。

楚晚宁翻开秘录，声音发颤：“三十年前，有人在青狐血里混入了婴儿血——”她看向陈九麟，“属水命，七月十五子时生的婴儿。”

陈九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想起第七具棺底刻着自己的生日。老周突然指向槐树：“看！第十三具棺！”

棺盖不知何时滑开，里面躺着具穿着青狐堂服饰的干尸，手腕上戴着和碎片相同的银饰。干尸胸口刻着“胡三太奶”，旁边用朱砂写着：“苏宏业偷换祭品，天杀星归位之日，必取陈氏血。”

“当年调换第七具棺祭品的，不是你祖父。”老周咳嗽着蹲下，“是苏宏业。他用青狐堂的仙家血，换了个属水命的男婴——”他抬头看向陈九麟，“就是你。”

井中突然传来铁链断裂的声音，女尸的身体开始透明。她最后看了眼陈九麟，指尖指向古井深处：“井下……有刻字……”

楚晚宁甩动引魂铃，照亮井底。陈九麟看见，井壁深处刻着九具棺的图案，第七具棺旁画着婴儿脚印，旁边写着：“天杀星血，可破万阵。”

鸡啼声响起时，女尸彻底消失，只留下那半块碎片在陈九麟掌心发烫。楚晚宁收起秘录，发现最后一页画着东北老宅的平面图，房梁上标着“千门居·唐薇”。

“老周，”楚晚宁突然开口，“你钥匙串上的九宫纹，和井底刻的阵图一样。”

老周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第十三具棺。陈九麟看见，棺盖不知何时刻上了新字：“陈九麟，七月十五，古井献祭”。而他掌心的逆生痣，此刻正对着井的方向，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回到棺材铺时，老周从灶台底下掏出个木盒，里面放着半张泛黄的纸：“这是你祖父的笔迹。当年他发现苏宏业调换祭品，想救你，却被反咬一口。”

陈九麟接过纸，上面写着：“九麟生于七月十五子时，属水命，被苏宏业混入青狐血中献祭。十三棺认他为陈氏血脉，实则……”字迹到此为止，被尸油浸透。

“实则什么？”陈九麟追问。

老周摇摇头，咳嗽着走向里屋：“明天去东北。老宅的房梁上，或许有答案。”他的背影在油灯下显得格外佝偻，可陈九麟清楚地看见，他袖口的齿轮正在转动，在地上刻出个“七”字——和第七具棺盖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窗外，第十三具棺的铜环还在轻轻摇晃，红绳在夜风中发出“啪啪”的响声。陈九麟摸着胸前的玉佩，突然发现，玉佩的裂痕比之前多了一道，而碎片上的“胡三太奶”西个字，此刻正在月光下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