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玄霄宗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轮与碎石相撞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云清掀起车帘，一多月的路程终于来到玄霄宗山脚下，入目是连绵百里的苍翠峰峦，十八座主峰如莲花般次第绽放，最中央的玉虚峰首插云霄，峰顶终年不散的云雾间，隐约可见飞檐斗拱若隐若现。吴雨桐勒住缰绳，望着山脚下飘扬的玄霄宗山门轻叹：“这里便是天下道门之首，据说连朝廷都要敬让三分。”

玄霄宗坐落于太行山脉深处，方圆百里皆是宗门属地。山脚下的玄霄镇人来人往，商贩们售卖着各式法器符箓，空气中弥漫着松脂与檀香的气息。云清攥着老酒鬼的拜帖，拜帖用青纸书写，形制庄重，封皮上遒劲的“三清观”三个朱砂大字。当他们踏入宗门界碑时，地面突然亮起八卦图纹，几缕清光扫过二人，便无声无息地消散。

“站住！”山门前的巡山弟子拦住去路，佩剑上的北斗七星纹泛着微光，“玄霄宗重地，闲杂人等……”话未说完，他瞥见拜帖上的印记，脸色骤变，“可是三清观故人？”吴雨桐点头，弟子立刻躬身行礼，“苏砚师叔半年前外出游历，曾有交待，若三清观故人来访，不得懈怠，二位若不嫌弃，可先在山腰的听松阁落脚。”

沿着蜿蜒的石阶而上，云清只觉空气愈发清冽，每呼吸一口都带着灵气沁入肺腑。道旁古松遮天蔽日，枝干上缠绕着银丝般的灵藤，偶尔有灵鹊掠过，尾羽拖曳着点点荧光。行至山腰，一座飞檐翘角的阁楼出现在眼前，匾额上“听松阁”三字苍劲有力，门前两只石狮子脚下踩着八卦，目光如炬。

“这听松阁原是待客之所，如今宗门弟子增多，只剩下山脚下的小院尚有空余。”弟子引着他们穿过竹林，一座白墙灰瓦的小院映入眼帘。院门上爬满紫藤，青石小径通向三间木屋，屋后是半亩菜地，篱笆外流淌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中游弋着通体透明的灵鱼。

“此处唤作‘归云居’，虽简陋些，倒也清净。”弟子将钥匙交给云清，“若有需要，可摇响院中铜铃，自会有人前来。”吴雨桐摸出一锭银子道谢，却被对方婉拒：“苏砚师叔交待过，三清观来人便要如此安排。”

推开斑驳的木门，屋内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松木桌椅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墙角的竹架上堆满典籍，窗台上的青瓷瓶里插着几枝野山菊。云清走到后院，只见篱笆外青山如黛，漫山遍野的红叶与苍翠松柏相映成趣，远处的飞瀑如白练般倾泻而下，轰鸣声隐隐传来。

“这地方……倒像世外桃源。”吴雨桐倚着门框，卸下满身疲惫。她的白色裙摆飘逸动人，发间的己经没有了首饰点缀，面容却还是很憔悴，“老酒鬼说苏砚是他故人，可如今不在玄霄宗，我们该怎么办？”

云清着怀中的三清残卷，残卷表面的符文在灵气滋养下愈发清晰。他走到溪边蹲下，指尖轻点水面，惊起一圈圈涟漪：“玄霄宗与三清观曾有渊源，老酒鬼的拜帖就是信物。只是不知苏砚何时归来……”话音未落，一阵山风掠过，院中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惊起竹林间的一群白鹭。“吴姑娘，我知道你内心焦急，为父报仇，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夜幕降临，玄霄宗灯火渐次亮起，玉虚峰上的宫观在夜色中宛如悬浮的仙宫，点点灯火与漫天星辰遥相辉映。云清坐在屋檐下，望着北斗七星的方位，耳畔传来山涧的流水声和远处道观传来的晨钟暮鼓。他下意识地运转三清心法，竟感觉灵气运转比往日顺畅数倍，掌心的印记也微微发烫。

吴雨桐提着竹篮从镇上归来，篮中装着米面和药材：“山脚下的集市倒热闹，明日带你一起去见识见识。”她将草药放在灶台上，突然压低声音，“我打听到，朝廷近日不太平。半月前有朝臣来请玄霄宗高手去朝廷坐镇，掌门己下令安排了。”

云清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猛地抬起头来。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乱葬岗那惨不忍睹的景象，还有雪儿锁骨处那触目惊心的血月印记。一股悲愤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狗日的朝廷，根本就不把普通百姓的生命当回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立刻请来高手保护自己的性命，却对百姓的生死漠不关心。云清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云清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与院中的竹影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而又凄凉的水墨丹青。山风呼啸着吹过，吹得满院的竹林沙沙作响，仿佛是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不公和无奈。

云清紧咬着牙关，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暗暗发誓道：“雪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血月教……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们算清楚！”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决绝和坚定。

而在远处的玉虚峰上，一道身影静静地站在观星台上，仰望着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高大而又孤独的身影。他喃喃自语道：“三清观的传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