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龙纹的余震

苏清欢的银针尖离陈小邪膻中穴还有半寸，龙纹突然泛起的紫光像淬了毒的烟花，"刺啦"一声灼得她瞳孔收缩。

"清欢姐手别抖啊。"林小妹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蹲在床头，指尖还勾着刚才滚出来的草莓棒棒糖——这是陈小邪上周硬塞给她的，说"杀手也得吃甜的才不会长皱纹"。

此刻棒棒糖的糖纸被她攥得发皱，"要不...要不我去买十杯奶茶？

少主最听奶茶劝了。"

"闭嘴。"苏清欢咬着后槽牙，考古灯的暖黄光线在陈小邪胸口拉出一片阴影。

龙纹鳞片间的黑丝不知何时缠成了网，紫光顺着网眼滋滋跳动，像极了上个月在敦煌古墓里见过的尸蟞群。

她想起宗谱里"噬魂反噬，九死无生"的批注，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陈小邪嘴角还挂着那抹欠揍的笑，活像昨天送错外卖时摸着后脑勺说"姐我请你喝杨枝甘露"的模样。

"这是噬魂核心未完全封印。"张老九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这位总把自己裹在灰布衫里的宗门长老此刻倚着墙，枯瘦的手按在腰间的青铜铃上，"它在夺舍。"

林小妹"唰"地站起来，枪套里的勃朗宁撞在床头柜上发出脆响："夺舍？

那我崩了这破龙纹！"

"你崩了他就真成尸体了。"苏清欢扯住她后领，指尖触到小妹后背的冷汗——这丫头总爱穿露腰的辣妹装，此刻后腰的蝴蝶骨绷得像两张弓，"龙纹是他和天机眼的契印，撕了等于撕魂魄。"

陈小邪突然剧烈抽搐，床头的保温杯"哐当"掉在地上。

苏清欢扑过去按住他肩膀，却被他无意识的力道带得跪在床上——这小子平时送外卖爬二十层楼都喘气，现在的力气倒像能掀翻外卖箱。

黑血顺着他嘴角往下淌，在素白的床单上洇出诡异的花，林小妹的棒棒糖"啪"地掉在血渍旁，草莓红和黑褐混在一起，像极了便利店打折的脏脏包。

"清欢姐！"林小妹的枪己经出了，保险栓的咔嗒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我、我打他人中？

以前看港片说掐人中能醒——"

"蠢货！"苏清欢吼完就后悔了，小妹的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蝴蝶，她伸手抹了把陈小邪嘴角的黑血，指尖沾到的温度烫得惊人，"他魂魄在和噬魂打架...我试试痴念之力。"

她颈间的古玉突然泛起蓝光。

那是祖上传下来的"同心佩"，上个月在西安古墓里，陈小邪为了替她挡落石，后背划了条半尺长的口子，当时玉佩就因为两人的"痴念"亮过——宗谱说"痴念共鸣者可破天地局"，现在倒成了救命符。

可蓝光刚触到陈小邪胸口，龙纹突然翻涌成黑雾。

苏清欢被反震得撞在床头，古玉在颈间烫出红印，她听见"咔"的一声，是玉佩裂开的细纹。

"反噬太强。"张老九的青铜铃突然发出嗡鸣，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光，"噬魂需要稳定媒介承载，否则会把宿主当电池榨干。"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墙角的青铜残片——那是三天前从沈墨基金会密室里抢出来的，原本雕着衔尾蛇的底座碎成七块，"拼合这些，能加固龙纹。"

"拼就完事了！"林小妹把枪插回枪套，弯腰去捡残片，发梢扫过陈小邪手背。

他的手突然动了动，食指轻轻勾住她发尾，像平时揉她脑袋时的小动作。

林小妹呼吸一滞，刚要喊"少主醒了"，陈小邪的手又重重砸在床上，龙纹的光彻底暗了下去，暗得像外卖箱里吃剩的冷掉的麻辣烫。

"时间不多了。"张老九的铃音突然变调，像是有人在琴弦上撒了把沙子。

地面"咔嚓"裂开道缝。

苏清欢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这是古墓里碰到尸变前的预兆。

黑雾从裂缝里涌出来，先是一缕，接着成股，最后凝成个人形轮廓，声音像指甲刮黑板："痴念...呵，不过是凡人的鼻涕眼泪。"

林小妹的枪又出了，这次首接扣动扳机。

子弹穿透黑雾时带起几片火星，却连个洞都没留下。

黑雾的"手"突然伸长，朝着苏清欢的后心刺过来——她正跪在床头，根本来不及躲。

"清欢姐！"林小妹扑过去，后背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

她闷哼一声，白T恤上绽开个焦黑的洞，皮肉翻卷着渗出血珠。

苏清欢抓住她肩膀往旁边拽，却看见黑雾的"手指"还在往林小妹伤口里钻，像无数条细虫。

"小妹！"苏清欢急得去掰那些黑雾，手指刚碰到就像被火燎了，"张老九！"

"用残片！"张老九的青铜铃响成一片，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拼合雕像能镇住这东西！"

苏清欢咬着牙爬向墙角的残片。

青铜碎片沾着灰，最大的那块刻着蛇尾，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

她刚捡起一片，黑雾突然发出尖笑："来不及了...他的魂魄快散了..."

"散你大爷！"

沙哑的低笑从床上传来。

苏清欢猛地回头。

陈小邪的眼睛半睁着，瞳孔里泛着天机眼发动时的银芒，嘴角还挂着黑血，却笑得像捡了二十块钱的外卖员："这破系统...上次预知到奶茶买一送一，结果去了发现是买十送一，这次更坑...让我看噬魂打架？"

他的手按在胸口龙纹上，紫光突然暴涨。

黑雾的触手"滋滋"作响，像被泼了开水的蚯蚓。

林小妹趁机从伤口里扯出最后一缕黑雾，疼得首抽气："少主你耍我们！

刚才装死！"

"装你个头。"陈小邪咳了两声，黑血溅在林小妹鞋尖，"系统bug...刚醒了两秒又被拍晕了。"他转头看向苏清欢，银芒里映着她发红的眼尾，"清欢，你哭起来像我上次送错鲍汁捞饭被骂时的表情。"

"闭嘴！"苏清欢把残片往他怀里一塞，"拼！

张老九说能镇噬魂！"

陈小邪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碎片，突然挑眉："这雕的是衔尾蛇？

沈墨那老登的基金会logo也是这玩意...啧，合着他玩cosplay呢？"

黑雾的笑声更刺耳了："拼吧，拼完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命运的玩笑——"

"滚你命运的玩笑！"林小妹抄起块残片砸过去，"本小姐今天就爱开命运的玩笑！"

碎片穿过黑雾时，苏清欢瞥见残片内侧有道极细的暗纹，像用刀刻的——但此刻她没工夫细看，陈小邪己经开始拼残片，龙纹的光随着碎片贴合逐渐变亮，从紫转红，又从红转金。

窗外的乌鸦突然不叫了。

当最后一块残片"咔"地嵌进蛇头位置时，整个房间亮得像开了太阳灯。

苏清欢抬手遮眼，再睁眼时，黑雾己经散得干干净净，陈小邪歪在床头，龙纹的光柔和得像傍晚的晚霞，正叼着林小妹刚才掉的草莓棒棒糖："甜的，给你留半根。"

林小妹捂着后背的伤口扑过去："你还吃！

我后背都快成蜂窝煤了！"

"我赔你十杯奶茶。"陈小邪把棒棒糖塞进她嘴里，转头看向苏清欢，银芒己经退了，眼里只有惯常的吊儿郎当，"清欢姐，我刚才好像看见...残片里有个小阵图？"

苏清欢的手顿了顿。

她捡起地上的残片，借着月光细看——在蛇尾的鳞片间，果然有几道极浅的刻痕，排列成不规则的圆形。

"可能是我眼花。"陈小邪打了个哈欠，"困了，明天还得送外卖呢...对了，清欢姐，你明天没课吧？

陪我去送？"

苏清欢没说话。

她盯着残片上的暗纹，突然想起宗谱里另一行批注："阵起于微末，局藏于毫厘。"

窗外的梧桐叶又开始倒着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