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色迷雾

演武场的人声渐散时，林昭袖中功德碑的热度仍未退去。

他望着槐七裙角拖过的黑褐色血迹，喉间泛起一丝腥甜——那是方才用功德力压制蚀骨蛊毒时，强行运转《太初丹经》留下的暗伤。

"阿昭！"李明的大嗓门从身后撞过来，手掌重重拍在他肩头，"发什么呆呢？

走啊，我请你去膳堂吃灵米糕，新得的内门弟子总得有顿好的——"

话没说完便被林昭拽到了演武场边的梧桐树下。

风卷着松针掠过两人发顶，林昭压低声音："李师兄，你可闻见方才槐七姑娘身上的腐肉味？"

李明一怔，鼻尖动了动："确实...像被什么毒虫啃过的烂树根。"他突然睁大眼睛，"你是说幽冥教的蛊毒没清干净？

可宗主不是派丹峰去了？"

"丹峰治的是明伤。"林昭摸出母亲留下的玉佩，幽蓝暗纹在指腹下起伏，半只凤凰的轮廓几乎要破玉而出，"昨夜我翻《万药纲目》，蚀骨蛊需用百年雪参配赤焰蜂浆，可槐七腕间鞭痕是青紫色——"他顿了顿，"雪参性凉，会让蛊毒更沉。"

李明的手慢慢攥紧："那她..."

"所以我要查的不只是蛊毒。"林昭将玉佩收进衣襟，触感贴着心口，"还有我林家的秘密。"

这是他今早才下的决心。

自玉佩显露出凤凰纹后，他总在深夜听见若有若无的凤鸣，像是来自血脉最深处的召唤。

更让他心悸的是，系统昨日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血脉与功德碑本源存在共鸣，建议激活血脉传承以加速系统修复】。

当晚，他翻遍了父亲留下的旧物。

那只桐木箱子被压在药园最深处的草垛下，箱底垫着母亲的旧帕子，帕角绣着半朵残破的凤凰——和玉佩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此刻，林昭站在自己那间漏雨的杂役房里，月光从破窗斜切进来，照亮摊在床上的旧物：父亲试毒时穿的粗麻外衣（袖口还沾着朱砂草汁）、母亲补了七次的绣花鞋（鞋尖磨得发亮）、还有一封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信。

信是父亲的笔迹，墨迹己经发脆："昭儿，若你能看到这信，说明为父终究没能熬过试毒。

你母亲总说我不该瞒着她，但有些秘密...连她都担不起。

你有个叔叔，名唤林远，二十年前入了南荒。

他带走了半块凤凰玉珏，还有林家世代守护的...（此处被撕掉半页）"

林昭的手指在"凤凰玉珏"西个字上停顿，突然想起今早玉佩的异变——半只凤凰，或许正需要另半块玉珏才能完整？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他猛地抬头，却只看见竹影摇晃。

功德碑在识海轻轻震动，系统提示如耳语：【检测到因果线波动，宿主需尽快接触血脉相关者】。

第二日晌午，林昭在丹峰药庐找到了李明和那位神秘女子。

女子正捏着一株赤焰草观察，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林小友升了内门，倒还记得我们这些闲人？"

"我需要两位帮忙找个人。"林昭将信摊在石桌上，"我叔叔林远，二十年前去了南荒。"

李明凑近看了眼，拍案道："南荒？

那地方连商队都不敢随便进！

不过...我有个表舅在南荒做药材生意，或许能打听到线索。"

神秘女子终于转过脸来，她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南荒有个叫青岩村的地方，是许多散修的落脚点。

我上月路过时，听人说有个白胡子老头总在村口打听'凤凰'的消息。"

三人商议到月上柳梢，最终决定沿着信里提到的"南荒青岩镇"出发。

林昭收拾了两包伤药、半袋灵米，又将《太初丹经》抄本贴身收好——这是他现在最依仗的东西。

青岩村比想象中更偏僻。

三人翻了三座山，在暮色里看见村口的老槐树时，林昭的鞋底己经磨破了。

树底下蹲着几个村民，看见他们便纷纷起身，手里的锄头、柴刀攥得发白。

"外乡人？"一个裹着蓝布头巾的妇人挡在路中间，"青岩村不待客，你们走吧。"

李明刚要开口，林昭扯了扯他袖子。

他注意到妇人腰间系着个褪色的香包，绣的正是半只凤凰——和母亲帕子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我们找林远。"林昭摘下玉佩，举在掌心，"他是我叔叔。"

妇人的瞳孔骤缩，柴刀"当啷"掉在地上。

她转身冲进村里，片刻后领来个驼背老者。

老者的手在发抖，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玉佩："凤凰纹...二十年了，终于..."

"您认识我叔叔？"林昭喉头发紧。

老者点头："林远二十年前来过这里，说要找'凤凰巢穴'。

他走前留了句话：'若有带凤凰纹玉佩的后人来，让他去村后乱葬岗，第三棵老柏树下有东西。

'"

话音未落，林昭后颈突然泛起寒意。

功德碑在识海炸响：【警告！

恶意源接近，距离30丈！】

"小心！"他拽着李明和神秘女子滚进路边的灌木丛，一道黑芒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在老槐树上——竟是根淬了毒的透骨钉。

"是幽冥教的人！"李明抽出腰间铁剑，"他们追来了！"

"不。"神秘女子指尖凝出一团幽蓝火焰，"这毒是腐心草炼的，幽冥教不用这种东西。"

黑暗中传来嗤笑，七个蒙面人从西面围过来，为首者手持带刺铁鞭，鞭梢还滴着黑血："林小友倒是聪明，知道查血脉。

但有些秘密，不是你该碰的。"

林昭的掌心腾起青莲净火，异火的温度烤得空气扭曲："我林家的秘密，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战斗来得迅猛。

铁鞭扫过的地方寸草不生，透骨钉破空声像极了催命符。

林昭运转《无量心剑》，青莲净火裹着剑气劈出，瞬间烧穿了两个蒙面人的衣襟。

神秘女子的幽蓝火焰更诡谲，所过之处蒙面人的伤口竟开始结冰。

李明的铁剑虽然生涩，却总在林昭分神时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走！"为首者突然大喝，剩下的三人转身就跑。

林昭刚要追，功德碑再次震动：【检测到恶意源撤退，宿主当前状态不宜追击】。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转身看向老者。

老人正蹲在地上，用枯枝在泥土里画着什么——是半只凤凰，和玉佩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他们...是守秘密的人。"老者的声音像风箱，"林远走前说过，凤凰血脉会招来灾祸。

可他不知道...灾祸从来不是血脉带来的，是..."

话没说完，村口突然传来梆子声。

妇人从村里跑出来，拽着老者的胳膊："老周头，别多嘴！"

林昭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染血的玉佩。

月光下，凤凰纹的颜色更深了，仿佛在渴求什么。

"阿昭，接下来怎么办？"李明擦着剑上的血，"去乱葬岗？"

神秘女子望着远处的山影，琥珀色眼睛里闪着幽光："乱葬岗...或许藏着比蒙面人更危险的东西。"

林昭将玉佩按在心口，那里能清晰感受到血脉的跳动。

他想起父亲信里被撕掉的半页，想起槐七袖中的玉牌，想起系统说的"因果线异常"。

"去乱葬岗。"他说，"不管藏着什么，我都要亲手撕开这层迷雾。"

山风卷着夜露吹来，林昭的衣袍猎猎作响。

三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朝着村后乱葬岗的方向延伸，像三把即将出鞘的剑。

（村后老柏树下，半块玉珏正埋在潮湿的泥土里，与林昭的玉佩隔着三尺土，发出幽蓝的光。

而在更深处的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沉睡千年的气息缓缓溢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