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雾中的考验

晨雾裹着山岚漫过林昭的肩头时，他己在断龙山脚走了小半个时辰。

竹篓里的陶瓶撞着兽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拨弄药杵的动静。

他伸手按住竹篓，指腹隔着粗布触到那半袋火硝——陈伯塞给他时说"山雾重，留着防邪祟"，此刻倒真派上了用场。

山风突然打了个旋儿，林昭的后颈蓦地一凉。

眼前的雾色骤然变浓，原本能望到的山石轮廓眨眼间被吞了个干净，连五步外自己的影子都成了模糊的墨团。

他下意识放缓脚步，指尖悄悄扣住竹篓暗扣——那里面藏着三枚淬了麻醉草汁的银针，是从前防野狗偷药时备下的。

"小药童倒是机警。"

低沉的笑声从头顶滚下来，像锈了的铁锥磨过石面。

林昭猛地抬头，却见雾气里浮着几点幽绿磷火，正随着笑声明灭。

磷火下方，一道裹着暗红披风的身影缓缓走出雾幕，腰间悬着串泛着黑芒的骨珠，每走一步，骨珠便发出细碎的呜咽，像是有冤魂被锁在里面。

"墨流苏。"林昭喉头一紧。

他听过这名字，三个月前青蚨宗外门弟子在乱葬岗遇袭，幸存者说凶手穿红袍，用骨珠控尸。

此刻对方眼角的黑纹正顺着颧骨爬向耳后，那是邪修吞噬生魂才会出现的"蚀魂痕"。

"不错，记得清。"墨流苏抬手抚过骨珠，最中间那颗突然爆出刺目红光，"听说你带着块火纹兽骨？"她的目光扫过林昭胸前，"那东西引着我找了七日，倒比我养的尸犬还灵。"

林昭后退半步，后背贴上粗糙的山石。

识海里的残碑突然发烫，镇恶功德数字疯狂跳动，可他压下了立刻动手的冲动——对方身后还隐着三道人影，雾中传来衣物摩擦声，是另外三名邪修。

"前辈认错人了。"他声音发紧，指尖却悄悄摸向竹篓里的石楠叶。

《太初丹经》里写过，石楠叶混着艾草点燃，烟能破阴雾，而他竹篓底层正压着半捆晒干的艾草。

"认错？"墨流苏轻笑，骨珠突然炸裂成千万道黑芒，"你身上的异火气息比这破山的雾还浓。"黑芒裹着腐臭的风扑面而来，林昭侧身滚进雾里，竹篓在石地上磕出闷响。

他反手抓了把石楠叶和艾草塞进怀里，又摸出火硝撒在脚边——这是陈伯教的"引火阵"，只要有火星就能炸出浓烟。

"跑？"墨流苏的声音近了，林昭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腐肉味。

他咬着牙划亮火折子，将混着药草的火硝一把抛向空中。"轰"的一声，橙红火焰裹着青灰色烟雾腾起，阴雾被冲开个缺口，林昭瞅准方向拔腿就跑，鞋跟在山石上擦出火星。

"追！"墨流苏的尖叫被烟雾闷住，林昭听得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却不敢回头。

他沿着记忆里的山径狂奔，竹篓里的丹炉撞得肋骨生疼，首到浓雾突然一散，眼前出现道斑驳的石门。

石门足有两人高，表面刻满盘虬的符文，每道纹路里都渗着暗金光泽，像活物般缓缓流动。

林昭伸手触碰，指尖刚贴上石面便被烫得缩回——那温度不似石头，倒像块刚出炉的铁，还带着细微的脉动，像人的心跳。

"停下。"

沙哑的声音从石门后传来。

林昭猛地转身，却见雾气里浮着团淡金色光影，逐渐凝形：老者模样，穿月白葛衣，眉间有道丹火状的印记，左手虚握着柄半透明的药杵。

"你是谁？"林昭攥紧竹篓，刚才的奔跑让他喘得厉害，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石面上，"这石门......"

"守炉人。"老者抬手，石门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三百年前，有人在此封了团'焚心火'。"他目光扫过林昭胸前的兽骨，"你身上的火纹，是它认主的凭证。"

林昭喉结动了动。

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兽骨，原来藏着这样的秘密。

他摸了摸骨面，火纹果然烫得惊人，像要破骨而出。

"但要取火，需过三重试炼。"守炉人袖中飘出三道金芒，分别化作药鼎、剑、镜的虚影，"一炼丹心，二炼剑意，三炼......"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炼心。"

林昭望着石门前突然出现的三道光门，喉咙发紧。

最左边的门里飘出熟悉的药香，中间的门有剑气破空声，最右边的门却像面镜子，映出他自己的影子——只是那影子的眼睛里，竟浮着墨流苏的黑纹。

"第一关，丹心。"守炉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若连最纯粹的丹道之心都守不住......"他的身影开始消散，"你怀里的火，会先烧穿你的心肺。"

林昭望着逐渐闭合的石门，伸手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山风卷着雾从背后涌来，他听见远处传来骨珠碎裂的脆响——是墨流苏追来了。

而石门前的三道光门里，最右边那扇镜子般的门，正映出他攥紧兽骨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娘说，医人先医心。"他对着石门轻声说，声音被山风卷进光门。

最右边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的影子咧开嘴，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