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指塚

暴雨冲垮进山公路时，赵晖在断崖边捡到了那只五指猪崽。

粘着泥浆的小猪前蹄赫然长着五根指头，关节处还带着人类特有的褶皱。它蜷缩在写满符咒的竹笼里，叫声像是用钝刀割喉发出的呜咽。带路的村长儿子突然抢过竹笼抛下山涧，浑浊的浪花里浮起更多同样的竹笼，每个都装着畸形猪崽。

"那是山神娘娘的供品。"村长用烟袋锅子敲了敲祠堂门槛，裂纹纵横的供桌上摆着五只风干的猪蹄，每只都保留着完整的人类手掌结构，"谁家要是藏了五指猪，祠堂就要开荤祭。"

赵晖的摄像机对准供桌时，取景框突然爬满肉色蠕虫。首播间的弹幕疯狂滚动："主播背后房梁上吊着人！"他猛回头，只看见几十串腊肉在梁下摇晃，最靠近神龛的那串腊肉手腕处，五根干枯的手指正随着穿堂风轻轻摆动。

夜半狗吠声格外凄厉。赵晖摸黑来到猪圈，手电筒照亮了白天见过的竹笼——本该被冲走的五指猪崽正在啃食母猪乳房，而母猪腹部赫然缝着张人脸！腐肉裂缝中钻出蛆虫，在月光下聚成西个字：快逃，要祭。

祠堂方向传来铜锣声。赵晖翻过石墙，看见村民举着火把走向后山。队伍最前方，村长儿子正拖拽着白天失踪的网红助理小周，女孩的右手五指被剁得参差不齐，断口处沾满黑色鬃毛。

祭坛是座五边形石台，每块石板都嵌着人类牙齿。八个戴着猪头面具的壮汉抬起石棺，棺盖移开的瞬间，赵晖的无人机拍到石棺里堆满五指猪的骸骨。那些本该是蹄子的位置，全都长着与人类别无二致的手掌骨，指节间还套着生锈的银戒指。

"山神娘娘要现真身了！"村长割开小周手腕时，石棺突然渗出沥青状黏液。赵晖的镜头剧烈晃动，首播间观众集体刷出相同弹幕："猪头人！"画面里，戴着猪头面具的村民纷纷扯下面具，他们的脸真的与野猪头颅融合，獠牙刺穿的脸皮下露出粉白色息肉。

赵晖转身撞翻一个陶瓮，腥臭液体泼洒中，他看见瓮底泡着上百根人类手指。每根断指末端都生长着猪蹄特有的硬壳，指甲缝里塞满稻谷——正是进村时村民热情招待他们吃的血糯米。

五指猪崽的尖叫从西面八方响起。赵晖逃向村口，发现所有岔路都变成了五指形状的迷宫。稻田里站满人影，那些本该在城里打工的年轻人机械地挥舞着生锈镰刀，他们的右手全都变成了猪蹄。

废弃小学教室里堆满泛黄的作业本。最新那本日记写着："爸爸说妹妹变成五指猪是福气，今晚轮到妈妈去石棺睡觉。"赵晖翻开下一页时，屋顶坠下粘稠的黑色絮状物，裹住他左手的瞬间，小指指甲开始硬化成蹄壳。

祭坛方向传来山崩般的咆哮。赵晖躲进水井，手机微光照出井壁密密麻麻的手印——所有指印都是五根手指，但小指长度是正常人的三倍。井底传来咀嚼声，他踩到的"碎石"实则是颗头骨，天灵盖上留着五个指洞。

暴雨突然变成血雨。赵晖爬出井口时，整个村庄正在融化成肉泥状物质。祠堂腾起百米高的血肉触须，顶端镶嵌着山神娘娘的真容：的猪头连接人类躯体，腹部裂开的产道里不断涌出五指猪崽，每只猪崽的眼珠都是缩小的人头。

首播最后三十秒，画面里的赵晖疯狂抓挠右手小指。指甲盖掀开的血肉中，粉白色的猪蹄角质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他对着镜头嘶吼"它们不是山神是..."，声音突然变成猪崽的尖叫。

三个月后，某部深山纪录片拍到个奇特的养猪场。镜头扫过栅栏时，某个穿破旧冲锋衣的饲养员正弯腰喂食，他的右手戴着厚实手套，五根手指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角质光泽。猪圈里，上百头五指猪同时抬起前蹄，摆出人类挥手告别的姿势。

动物保护协会上门调查那天，养猪场只余下满地沾血手套。每只手套内部都缝着张完整的人皮，指尖位置特意留出了供猪蹄生长的开口。后山新立的无字碑前，摆着台布满牙印的摄像机，存储卡里存满夜间录像：无数五指猪用人类手掌掘土，在地下埋藏着更多五边形石棺。

民俗论坛深夜涌现大量匿名帖，标题全是"求购五指猪崽"。点开发帖人主页，背景图隐约可见祠堂飞檐，檐角悬挂的铜铃正随风摇晃，铃舌是截风干的人类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