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波澜初惊

暴雨如注，琉璃瓦上的雨帘将整个皇宫切割成破碎的光影。太液池边，数十盏宫灯在狂风中摇晃，将水面映得一片猩红。皇后手持裹着绣帕的鎏金匕首，冷眼看着跪在泥泞中的宫女："说，这东西是如何在池底发现的？"

宫女浑身发抖，发髻早己散乱："回娘娘，是浣衣局的人在打捞绣品时……"话音未落，一道惊雷炸响，照亮了皇后骤然阴沉的脸。她猛地将匕首掷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别氏三女的裙裾。

别蘅芷垂眸盯着匕首入水的涟漪，素白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那是今早太皇太后赏赐之物，温润的玉色此刻却透着寒意。别端霜的手微微收紧，目光扫过池边鬼鬼祟祟的太监，忽然开口："皇后娘娘，这匕首看似珍贵，却连刻纹都模糊不清，倒像是……"

"住口！"皇后猛地转身，凤冠上的珍珠流苏扫过别端霜的脸颊，"本宫的东西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她的目光扫过三人，突然冷笑，"听说你们姐妹情深？今日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话音未落，一队侍卫押着浑身湿透的采绿走来。别灼桃顿时脸色煞白，踉跄着上前："采绿！你怎么……"

"别三姑娘倒是好教养。"皇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护甲，"你的贴身宫女，昨夜在太液池边鬼鬼祟祟，还私藏了这封密信。"她展开泛黄的信笺，烛光下依稀可见"林氏"字样，"看来，别府与逆党早有勾结！"

别蘅芷突然跪行半步，广袖扫过积水："皇后娘娘明鉴，采绿不过是个弱女子，怎有能力策划这等阴谋？况且……"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太液池近三月的修缮记录，半月前池底曾清淤，若匕首当真沉在此处，修缮时怎会无人发现？"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听别端霜突然冷笑："娘娘急于定罪，莫不是怕真相大白？"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皇后身后的太监总管，"听说公公昨夜子时还在御花园游荡，不知是否也与这'逆案'有关？"

空气瞬间凝固。太监总管扑通跪地，额头磕出血痕："娘娘饶命！老奴冤枉！"

就在此时，一道明黄身影穿过雨幕。皇上撑着油纸伞缓步走来，玄色龙袍下摆沾满泥水："皇后这是在审案？"他的目光扫过颤抖的宫女、染血的密信，最后落在别氏三女身上，"别蘅芷，你既擅推理，倒说说看，这案子该如何了结？"

别蘅芷抬眸，眼中映着摇曳的烛光："臣妾斗胆，请皇上彻查近三月出入太液池的所有宫人，再比对匕首上的锈迹与池底淤泥……"她顿了顿，声音突然放轻，"只是臣妾有一事不明——若当真事关逆党，皇后娘娘为何不先禀明皇上，反而私自审问？"

皇后脸色骤变，手中护甲应声而碎："你这贱人！竟敢质疑本宫！"

"够了！"皇上突然拍伞柄，惊起满树寒鸦，"将涉案人等全部押入慎刑司，三日后再审。"他转身离去时，目光在别端霜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至于别氏姐妹...暂居翠缪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暴雨冲刷着翠缪殿的青石阶，别灼桃蜷缩在角落啜泣："都是我不好，连累了采绿……”别端霜猛地扯开湿透的外袍，露出腰间伤口："哭有什么用！方才那个太监总管，分明是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别蘅芷望着窗外的雨幕，突然轻笑出声。她从袖中取出半枚玉佩，与太皇太后赏赐的玉佩严丝合缝："还记得太皇太后说过的'替罪羊'吗？这局，恐怕从我们入宫那日就开始了。"她的目光扫过两个妹妹，"但他们忘了，羊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子夜，雨势渐歇。别蘅芷独自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皇后宫中依旧明亮的灯火。忽然，一枚石子敲在窗棂上。她打开窗，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竟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

"姑娘好胆识。"嬷嬷递来一方丝帕，上面用血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太皇太后说，明日卯时三刻，冷宫后墙……"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别蘅芷心头一紧，望着丝帕上的凤凰，终于明白这场局中局，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宫墙之外，黎明前的黑暗正悄然酝酿着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