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绣疑云

第二章 血绣疑云

黑暗中，那只冰冷的手突然收紧，将我死死箍进一具没有温度的躯体。鎏金面具擦过我的耳垂，发出细碎的刮擦声，像极了棺材钉被缓缓拔出时的响动。我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像塞了团浸透朱砂的棉花，腥甜的气息首往鼻腔里钻。

"少爷！"丫鬟突然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里，我看见她苍白的脸上浮起诡异的红晕，"太太说今夜不宜......"

"滚出去。"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恼怒，那双手却松了力道。我踉跄着跌坐在床沿，看见他腰间的古玉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玉佩背面刻着的篆文此刻竟渗出暗红的血珠，顺着笔画蜿蜒而下，在床褥上洇出小小的血渍。

丫鬟退出去时，我注意到她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沾着泥渍，那些红色的丝线在烛火下像是凝固的血痂。门被重重关上，铜环撞击声惊飞了檐下的夜枭，它凄厉的叫声刺破雨幕，混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在空荡荡的宅院里回荡。

"过来。"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攥着被角往后缩，却触到个硬物——是方才藏在袖中的剪刀，冰凉的金属柄让我稍稍镇定下来。

鎏金面具突然凑近，我能看见黑洞洞的眼眶里，两点幽光在缓缓转动，像极了守灵人棺前不灭的长明灯。"苏晚棠，"他的手指抚过我颈侧，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碎屑，"你当真以为这桩婚事是巧合？"

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雨珠砸在青瓦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掩盖住了我剧烈的心跳。我瞥见梳妆台上铜镜里的倒影——本该映出我和他的镜面，此刻却只有我独自苍白的脸，还有身后空荡的椅子。

"你早就死了。"我握紧剪刀，刀刃抵在他心口，却发现指尖传来的触感异常绵软，像刺进了一团腐烂的棉絮，"周砚辞，你根本不是活人。"

面具下传来尖锐的笑声，震得我耳膜生疼。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剪刀"当啷"落地。"聪明，"他扯下面具，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左眼空洞的眼眶里爬着几条白色的蛆虫，"但你以为知道真相就能逃出去？"

我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恶心偏过头。余光瞥见墙上的喜字，红色的墨迹正在往下流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泊。他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发黑的牙齿："每任新娘都会在洞房夜发现真相，可她们都和你一样，太晚了......"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太太的声音裹着雨雾传来："砚辞，该给祖宗上香了。"腐烂的手瞬间松开，周砚辞抓起面具重新戴上，那只完好的右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光："记住，你现在是周家的人，逃不掉的。"

他消失在门后的刹那，我瘫倒在床上，后知后觉地发现婚服上不知何时沾了层白色粉末，像是骨灰。梳妆台上的铜镜突然发出细微的裂痕声，镜中我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属于我的冷笑。

更夫敲过三更时，我终于鼓起勇气起身。推开房门的瞬间，穿堂风卷着纸钱碎屑扑面而来。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映出诡异的花纹。我顺着游廊往正厅走，廊下悬挂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晃，灯穗扫过脸颊，触感像极了冰凉的手指。

正厅的门虚掩着，香烛明灭间，我看见供桌上摆着七个牌位，最中间的赫然写着"先夫周砚辞之灵位"。牌位前的长明灯突然剧烈晃动，灯芯爆出的火星溅在供品上，露出底下压着的泛黄信笺。

"民国九年冬，新妇柳氏，吞金而亡......"我颤抖着展开信纸，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民国十年春，继室孙氏，自缢于西厢......"每读一个名字，身后就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第七张信笺上墨迹未干，写着我的名字"苏晚棠"。落款处盖着枚朱砂印，印泥未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突然，牌位后的暗格发出"咔嗒"轻响，我屏住呼吸凑近，看见里面整齐码放着七块红盖头，每块上面都绣着并蒂莲，只是那些丝线早己发黑，像是被血浸透后风干的模样。

"你在找这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猛地转身，周砚辞的鎏金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手中举着的，正是本该在暗格里的红盖头，绣着的并蒂莲此刻正在缓缓绽放，花瓣上滴落的却不是露水，而是暗红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