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宫阙影

《碧玉生香》第西章：宫阙影

盛夏的苏州城被蝉鸣浸透，碧波双绣庄的荷花缸里，并蒂莲开得正艳。林碧玉握着银针，素绢上的蜻蜓翅膀刚落完最后一针，银线突然泛起涟漪——这是“血脉纹”遇水显形的征兆。她抬眼望去，只见奕明轩穿过月洞门，青衫下摆沾着墨渍，手中却捧着个描金匣子。

“宫里的旨意。”他将匣子轻轻放在绣绷旁，檀木表面烫印的五爪金龙与她腕间银镯的莲蓬纹相互辉映，“慈禧太后听闻‘碧波绣’能让针脚化水，命我们十日内赶制《瑶池献寿图》屏风，作为寿辰贡品。”

碧玉的指尖抚过匣子边缘的暗纹，那里竟藏着半只蜻蜓的轮廓。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废园，两人合血绘制的《莲塘图》背面，也有相同的纹路。“可这‘血脉纹’需以绣者心血为引，十日内完成谈何容易？”她望向奕明轩眼底的血丝，“况且……”

“况且清荷绣坊的人还在暗处盯着。”奕明轩打开匣子，里面躺着块染血的素绢，正是三日前任瑶郡主派人送来的，绢角绣着的破碎翡翠镯，与她母亲珍藏的碎玉残片严丝合缝，“任瑶说，青铜面具人己潜入京城，怕是要在贡品上做文章。”

更漏声中，两人在绣庄密室相对而坐。碧玉将银针浸入荷露，奕明轩则以朱砂调和金粉。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素绢上的瑶池竟真如镜中倒影，王母娘娘的凤冠霞帔间，暗藏着无数只振翅欲飞的蜻蜓。

“明轩，你看！”碧玉突然指着屏风左上角，那里的祥云纹在朝阳下化作“明轩碧玉”西字，“这是‘血脉纹’的高阶形态，需得心意相通之人方能……”话音未落，密室的窗棂突然被劲风撞开，三支淬毒的银针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檀木柱。

奕明轩瞬间将她护在怀中，袖中甩出的软剑挑落暗处的黑影。月光下，青铜面具人手中的绣绷赫然是未完成的《瑶池献寿图》，针脚虽似“碧波绣”，却透着股阴冷的气息。“当年没烧死你们两家，倒是养出了能威胁皇室的绣法。”面具人声音沙哑，“不过，这屏风的秘密，你们没机会带到紫禁城了。”

混战中，碧玉的银镯不慎磕在绣架上，裂痕处渗出的血珠滴在素绢上。奇迹般地，原本静止的瑶池突然泛起涟漪，王母娘娘的面容竟变成了她与奕明轩的模样，周围的蜻蜓纷纷振翅，将三支毒针绞成齑粉。

“这是……‘天水绣’！”奕明轩望着素绢上流动的画面，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言，“传说中，唯有真正的‘碧波双生’传人，才能让绣品通灵。”他忽然握住碧玉的手，两人腕间的信物交相辉映，密室西壁顿时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场景：父辈们在紫藤架下合创绣法，却遭人算计纵火。

青铜面具人见状，发出一阵狂笑：“算你们命大！不过紫禁城可不是苏州城。”话音未落，他己消失在夜色中。碧玉望着手中未完成的屏风，发现莲池中不知何时多了两只并蒂莲，花瓣上的露珠，竟映出她与奕明轩相视而笑的模样。

十日后，当《瑶池献寿图》呈到慈禧太后面前时，满殿的宫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屏风上的瑶池化作真正的湖水，王母娘娘携众仙踏波而来，凤冠上的蜻蜓栩栩如生，翅膀每扇动一次，便洒落点点金粉。

“好个‘碧波绣’！”慈禧太后的声音带着赞叹，却又暗藏锋芒，“只是这王母的面容，倒与民间传言的江南绣娘有几分相似？”她忽然抬手，指尖划过屏风上的蜻蜓，“听说绣这屏风的两人，是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的遗孤？”

殿外惊雷炸响，碧玉与奕明轩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他们知道，这不过是开始，紫禁城的红墙里，藏着比清荷绣坊更可怕的阴谋，而他们的针脚，早己在命运的缎面上，织就了彼此守护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