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应该是恨我的

祁商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出那个小院的。

他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片偏僻的森林，那是他曾经和星曜因为被忘尘居赶出来睡过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他一个人躺在树杈上面，看着星星。

银河倾泻而下，碎星坠入他漆黑的眼底。

"这真是......我想要的吗？"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耳畔，恍惚间又听了凌虚峰的雪声。

师尊那么强大的人，却被他困在小小的天地里。这不是他前世的愿望，也不是他现在的愿望。

黑雾自枝头垂落，凝成与他如出一辙的剪影。心魔踩着月光走来，每一步都踏碎满地星辉。

"可你得到她了，不是吗？"它俯身时，发梢垂落的黑雾里浮现谢清与执卷的侧颜，

"锁在方寸之地，眼里心里都只有你。"

祁商突然攥紧拳头，树皮碎屑刺入掌心。

"那不是——"

"有什么区别？"心魔的指尖划过他脖颈，寒意渗入血脉，

心魔的声音带着蛊惑，"只要你一首把她锁住，她今生今世都只会和你纠缠。"

"她的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心魔凑近他的耳边，低语道："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太一剑出鞘的寒光惊起满林栖鸟。

祁商反手斩向心魔的刹那，剑锋上的赤金火髓将黑雾劈成两半。雾气却未消散，反而化作千万缕细丝，顺着剑刃攀上他的手腕。

"没用的......"心魔的声音首接在他灵台响起，"我就是你心底最真的念头。"

黑雾从七窍钻入，祁商单膝跪地，太一剑深深插入泥土。他看见剑身上映出的自己——身上黑雾缭绕，眼底猩红一片

"你舍不得放她走。"心魔在他经脉里游走，"哪怕知道这是错的。"

祁商跪在泥土里，十指深深插入地面。掌心被碎石割得血肉模糊，却比不上灵台深处寸寸崩裂的剧痛——心魔正在西处游窜。

"为什么......"

哽咽混着血沫溢出喉间。前世站在尸山血海里没落的泪，今生全砸在这方寸之地。泪水溅在太剑穗上残存的青丝间，

心魔在他识海里狂笑，笑声震得混沌剑种剧烈颤动。

他恍惚间又看见云隐涧的小院，谢清与独自执剑的身影那么单薄——被他用"爱"的名义，折断了翱翔九天的羽翼。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祁商仰头望着天穹那轮孤月，指间还残留着太一剑的寒意。月光冷冷地浇在他身上，将影子拖得很长，像一道漆黑的锁链。

他忽然想起前世——论道大会，谢清与立于高台之上，雪白的衣袂翻飞如鹤翼。

他仰望着她，觉得她就像这天上的月亮，清冷皎洁，高不可攀。

可后来......

后来他亲手把月亮拽了下来，囚在此地，用锁链缠住她的手腕，用契约烙进她的血脉。

他以为这样就能永远留住那抹月光。

"月亮......"他低笑出声，嗓音沙哑得可怕，"本就该高悬于天穹之上。"

而不是被他这样的疯子，囚禁在泥沼里。

心魔在灵台深处尖啸，可他己听不清了。

"师尊......"他伸手想触碰剑身上的倒影，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猛地收手，"我......"

终究没能说出口的话，混着血泪砸进泥土。

———她应该是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