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驼铃响・波斯商队的曼陀罗香

芒种清晨的西市飘着细沙，十二峰骆驼驮着雕花木箱转过街角，驼铃声中混着龙涎香与肉豆蔻的气息。路夏夏站在夏颜居门前，看着为首商人的银面在阳光下流转，面具边缘的缠枝纹与医塾门楣的曼陀罗木雕暗合。

"路姐姐，是波斯来的香料商！" 娜扎攥着新收的琉璃瓶，瓶中装着昨夜刚蒸馏的玫瑰露，"他们的商队去年曾用苏合香换走您的去疤膏。"

商队在青石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银面人掀开靛青披风，露出绣着双蛇戏珠的衣襟："路医仙安好。" 他双手奉上镶金檀木匣，铜锁上刻着波斯文的 "驻颜" 二字，"吾主听闻您善调香露，特遣我送来波斯湾的珍珠母粉与天竺的婆罗子。"

路夏夏接过木匣，指尖掠过珍珠母粉时微顿 —— 粉中混着极细的藏红花丝，正是波斯王室专用的养颜秘方。掀开箱盖，十二只玛瑙罐里盛着不同颜色的香膏，其中一罐底层沉着米粒大的白色晶体，却是西域冰蚕的分泌物。

"贵使可知，冰蚕膏需用雪水调敷，若遇暑气便会失效？" 路夏夏指着木箱角落的干燥竹筒，"烦请将此罐单独存放，每日卯时用天山雪水化开，可保肌肤如冻龄。"

银面人摘下面具，左颊的青黑色刺青形如曼陀罗，与冷轩后颈的胎记竟有七分相似："医仙果然妙算。二十年前随老商队入长安时，曾在城西见过与您相似的身影......"

话未说完，冷轩的弯刀己横在他颈侧。少年时被拐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他盯着对方刺青的纹路，忽然想起乳母临终前的话："遇见颈间有曼陀罗刺青的人，便可知晓身世......"

"小主子，老奴终于寻到您了。" 银面人从怀中掏出半枚青玉佩，佩上的双蛇缠枝纹与冷轩贴身收藏的另半枚严丝合缝，"当年波斯王庭遇劫，老主人将您兄妹托付给长安药商，这玉佩便是认亲信物。"

医塾内突然传来瓷器轻响，七姑娘捧着摔碎的青瓷碗呆立当场，碗中正是波斯商队送来的冰蚕膏。路夏夏看见她指尖渗血，血珠落在青砖上竟凝成曼陀罗形状，与医塾地砖的暗纹完美重合。

"七姑娘的伤......" 娜扎连忙取出金疮药，路夏夏却盯着血迹出神 ——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三次见到鲜血自然形成曼陀罗纹。波斯商队、曼陀罗刺青、双生玉佩，种种线索在脑海中交织，渐渐拼出冷轩身世的轮廓。

街角传来马蹄声，李焕的青鸾车驾匆匆停在巷口。他衣襟上沾着的朱砂粉尚未拍净，显然是从宫中首奔而来："夏夏，淑妃娘娘的《十二美卷》昨夜被盗，画轴上的金箔竟不翼而飞。"

他看见银面人手中的玉佩，目光骤然冷凝："此纹饰与感业寺地宫的壁画相同，二十年前师父曾说，这是波斯王庭医官的徽记......"

路夏夏望着冷轩与银面人相认的场景，忽然想起《千金方》中记载的异域医案：波斯王室素有 "双生医官" 的传统，每代必选孪生兄妹守护王室秘药。冷轩后颈的胎记、娜扎腕间的银铃，分明是波斯医官世家的标记。

"原来，您兄妹是波斯王庭的双生医使。" 路夏夏接过银面人呈上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绘着十二种异域药材，"当年流落长安，怕是为了躲避王室纷争。"

暮色中的医塾飘着肉豆蔻的香气，七姑娘正在向银面人请教波斯香道，小桃蹲在墙角给冷轩的弯刀系上新编的曼陀罗绳结。路夏夏翻开波斯羊皮卷，看见卷末画着的，正是自己为淑妃调制的珍珠膏配方。

"路医仙，波斯王庭的医师们皆以您为尊。" 银面人望着医塾后院的曼陀罗花海，"吾主希望您能收下这些药材，让波斯的香料与大唐的医术，共谱一曲驻颜传奇。"

夜风掀起竹帘，路夏夏看见李焕与冷轩并肩而立，前者正用波斯语与银面人交谈，后者默默擦拭着新认的玉佩。她忽然轻笑，知道有些缘分早己跨越山海，就像这漫天花海与异域香料，终将在长安的土地上，酿成最动人的药香。

医案簿上新增一行小楷："波斯商队携十二味异域药材来访，其中冰蚕膏可疗冻龄之症。冷轩兄妹身世初现，其胎记与波斯王庭医官徽记吻合......"

窗外，驼铃声渐歇，银面人面具上的曼陀罗纹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路夏夏摸着案头的婆罗子，忽然想起白日里七姑娘的话 —— 波斯商队带来的，不仅是药材，更是一段跨越万里的医道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