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惊闻

醉春风

灯笼在暮色里晃出暖黄的光，将巷口的积雪映得泛着金边。

萧璃月翻墙出宫时，裤脚还沾着点雪沫子，被巷里的风一吹，凉丝丝的，倒让她清醒了几分。

刚到二楼雅间门口，就听见李相迎的大嗓门：

“蔺离这小子，再不来罚他三坛火焰酒！”

她掀帘而入，带着一身寒气，故意粗着嗓子笑：

“谁要罚我？先问问我这拳头答不答应！”

雅间里烛火通明，卿朝正临窗而坐，手里转着个白玉酒杯，李相迎则趴在桌上，对着一碟酱牛肉大快朵颐。

见她进来，李相迎猛地抬头，油乎乎的手往她肩上一拍：

“可算来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养正塾的榜单，你中了！”

萧璃月刚要落座的动作一顿，端起茶杯的手悬在半空：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中了！”

李相迎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她满上，

“‘蔺离’二字，清清楚楚写在榜单末尾，还是周老先生亲笔圈的，假不了！”

萧璃月眨了眨眼，看向卿朝，见他含笑点头，才后知后觉地张大了嘴：

“我……我没递名帖啊。”

她记得那日在醉春风，卿朝提过此事，她只当玩笑，压根没放在心上，怎么会……

卿朝放下酒杯，指尖在杯沿划了个圈，笑道：

“那日见你似有兴趣，又说过了递帖的日子，便托家兄走了个门路。家兄与周老先生有旧，将你那日在粉墙上题的诗抄了送去，老先生看了说‘骨格清奇，可塑’，便允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只说是卿家远亲，南地来的，老先生最喜收录各地学子，倒也没多问。”

萧璃月这才明白过来，心里又惊又乱。她本就对国子监的课避之不及，才想着去养正塾或许新鲜

可真要被正经收了去，日日束脩、听先生讲学，哪有宫外喝酒闲逛自在？更何况她是女儿身，时日一长，难保不露馅。

“这……这可不成，”

她放下酒杯，眉头紧锁，找着借口，

“不瞒二位，我离家己半年有余，昨日刚收到家书，说家父身子不适，让我速回南地。养正塾……怕是去不成了，还请二位替我谢过卿大哥与周老先生。”

李相迎一听就急了：

“这怎么行？咱们要一同入学的！你家父身子不适，回去看看便是，办完了事再回来便是，犯不着错过这机会啊！”

萧璃月正要再找理由，卿朝却摆了摆手，看向她道：

“蔺弟不必急着推辞。家兄说了，养正塾的校舍还在修缮，周老先生也说，需得两月后才正式开课，如今不过是先定下名帖，让学子们有个准备。”

他端起酒杯，与她碰了碰，

“两月时日，足够你回南地一趟，再赶回来开课了，误不了事。”

萧璃月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两月？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两月时间，足够她编出一百个“家父病未愈，需留南地侍奉”的理由，到时候只消托人送份谢罪礼，说声“来不了”，卿朝他们总不能强绑着她来。

这么一想，她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既如此，那便依卿兄的。待我回南地看过家父，若诸事顺遂，定赶回来与二位一同入学。”

“这才对嘛！”

李相迎笑着给她续上酒

“到时候咱们三个坐一排，看周老先生讲课，若是烦闷了，便偷偷溜出去喝两杯，岂不快活？”

萧璃月笑着应和，心里却另有打算。她举起酒杯，敬了卿朝与李相迎：

“多谢二位费心，尤其是卿兄，这份情我记下了。待我从南地回来，定带些咱们那儿的特产——南地的荔枝蜜、新会陈皮，保管二位没尝过。”

卿朝笑着颔首：“那我便等着蔺弟的南地特产了。”

夜色渐深，醉春风的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他们仨还在喝酒说笑。

萧璃月喝得微醺，看着窗外飘落的细雪，心里盘算着两月后的托词，倒也没那么抗拒了。反正左右是要推脱的，不如先应下，免得扫了朋友的兴。

只是她没料到，这养正塾的门，一旦定下要进，往后的路，便由不得她这般轻易盘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