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殿议蛮

紫宸殿内，烛火通明。

穹顶高远，梁柱巍峨，皆髹以朱漆，雕着腾云驾雾的金龙，龙眼嵌着墨玉，在摇曳的烛火下似有寒光流转。

金砖铺地，光可鉴人，映着君臣二人的身影，平添了几分肃穆。

殿角的铜鹤香炉里，龙涎香正缓缓燃烧，青烟袅袅，盘旋而上，将殿内的空气染得沉静而厚重。

萧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头戴通天冠，身着十二章纹的玄色衮服，面容威严，眼角的细纹里沉淀着帝王的深沉与疲惫。

他手执朱笔，正批阅着奏折，案几上堆叠的奏章如山，墨香与檀香交织，弥漫在空气中。

“父皇。”

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大皇子萧悾身着亲王蟒袍，步履从容地走进来，在丹墀下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恭敬：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

萧帝头也未抬，朱笔在奏折上圈点着，

“南蛮那边的折子，你看过了？”

“是，儿臣刚看过。”

萧悾首起身，垂手立于阶下，目光平视前方

“南蛮使者晨间递了国书，言称近日屡遭西侧‘黑蛮’与北侧‘白狼夷’侵扰，部众伤亡惨重，恳请我大梁出兵庇护，愿岁岁纳贡，永为藩属。”

萧帝放下朱笔，端起一旁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纳贡？他们备了些什么？”

“回父皇，”

萧悾答道

“据礼部奏报，南蛮此次带来的贡品颇丰，有明珠百斛，象牙十对，还有……五十名蛮女，说是献给父皇与宗室的；另有三十坛‘火焰酒’，据闻是南蛮特制，烈如烈火，饮之御寒。”

“蛮女？火焰酒？”

萧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似嘲讽又似无奈

“南蛮向来贫瘠，此番倒是下了血本。只是，他们所求的‘庇护’，岂是这些东西能换来的？”

萧悾点头附和：

“父皇明鉴。南蛮地处西南边陲，地势险要，却也贫瘠落后，于我大梁而言，战略意义不大。但西侧的黑齿蛮与白狼夷，向来凶悍好斗，若南蛮真被吞并，这些蛮夷势力壮大，恐会对我大梁西南边境造成威胁。”

萧帝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规律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他沉吟片刻，道：

“你的意思是，这庇护，当应？”

“儿臣以为，可暂许其请。”

萧悾上前一步，语气恳切，

“但不必立刻出兵，可先遣使者前往南蛮，勘察实情。至于他们的贡品……蛮女可纳入掖庭，或赏给有功的将士；火焰酒留下几坛，其余的分赐给宗室与重臣。最重要的是，南蛮国书里说，他们的太子将亲自前来大梁，面见父皇，以示诚意。”

“太子亲来？”

萧帝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倒是有些意思。一个小国太子，竟敢深入我大梁腹地，要么是真有诚意，要么……便是有所图谋。”

“儿臣也正为此事思忖。”

萧悾道

“南蛮太子亲来，既是示弱，也是试探。父皇可召见他，观其言行，再做定夺。若其确有臣服之心，我大梁便可借此机会，将南蛮纳入版图，以牵制西侧蛮夷；若其心怀叵测……”

他话未说完，萧帝己抬手制止：

“此事容朕再想想。”

他望向殿外，夜色己深，宫墙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传朕旨意，先将南蛮使者安置在驿馆，好生看管，不得怠慢，也不得让他们随意走动。至于那南蛮太子……待他到了京城，再议召见之事。”

“是，儿臣遵旨。”萧悾躬身领命。

萧帝重新拿起朱笔，目光落回奏折上，声音低沉：

“你去吧，此事暂且不必声张，免得引起朝野动荡。”

“儿臣告退。”萧悾再次行礼，转身退出大殿。

脚步声渐渐远去，大殿内又恢复了寂静。萧帝望着案几上那封南蛮国书，眉头微蹙。南蛮、黑蛮、白狼夷……

西南边陲的这潭水，怕是要被搅浑了。而那个即将到来的南蛮太子，又会给这大梁带来什么呢？

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