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关小黑屋

女人死死攥住桂姐的头发，桂姐挥舞双手拼命反抗，却被男人飞起一脚，重重摔倒在地。我顺势瘫坐在地，扯开嗓子放声大哭——小小的我早己明白，闹得越大，获救的希望就越大。

“光天化日欺负老弱妇幼！”围观的群众迅速围拢，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拨开人群准备帮忙。就在这时，女人突然指着桂姐尖叫：“她是人贩子！”本来是要揍这对男女，可这句话一说，风向马上转变，人群瞬间陷入疯狂。不知是谁抄起路边木棍，率先朝桂姐砸去。雨点般的拳脚落在她身上，桂姐满嘴是血，门牙被踢飞，右眼高高肿起，仍声嘶力竭地狡辩：“我不是人贩子！你们别信她！”

警笛声由远及近，几名警察奋力挤进失控的人群。他们被推搡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将血肉模糊的桂姐解救出来。桂姐的哀嚎、人群的怒吼、尖锐的警笛声，渐渐在寒风中消散……

警车停在我家门前的雪地上，我死死攥着警察的衣角，把冻红的脸藏在他身后。奶奶几次伸手想拉我，都被我惊恐地躲开。“芽芽，是奶奶的错……”奶奶突然跪在结冰的地上，膝盖砸出闷响，“那年那个穿道袍的说，你蓝眼睛是‘幽冥引’，会克死全家……奶奶鬼迷心窍，才把你扔到乱坟岗……”她哽咽着往前爬了半步，“后来桂姐说能送你去好人家，找洋大夫治眼睛……奶奶卖了老母鸡，卖了棺材本，谁知道他们是人贩子……”

泪水决堤般涌出，我扑进奶奶怀里，颤抖着擦去她脸上的泪：“奶奶……我原谅你了”“青芽，那个桂姐拐卖儿童太多，被判了死刑，买你的人也坐牢了。”你的爸爸也喝多了，淹死在了河里，现在就剩咱奶孙俩了，祖孙俩抱头痛哭，首到警察悄然离开。

第二天清晨，小米粥的香气将我唤醒。奶奶一勺一勺喂我喝完，自己却啃起干硬的窝窝头。咀嚼声像砂纸磨过耳膜，刺得我眼眶发烫。有时候我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像老道说的，我是幽冥引，是灾星，把爸妈都克死了。

此后的日子里，灶火映着奶奶的笑纹。春天她蒸槐花糕，夏夜摇扇讲故事，秋日藏起烤红薯，寒冬焐暖我的小脚。伴着奶奶哼的老调，我沉入甜甜的梦乡，日子像裹了蜜糖，绵长又温柔。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一年。我总往后山跑，边跑边喊妈妈，嗓子喊哑了，鞋底磨穿了，却始终没找到她。那天，我正坐在院里听蝉鸣，奶奶突然冲出来，一把将我拽进杂货间。“砰”的一声，铁锁扣上铁链，将我锁在黑暗里。

“奶奶！”我扒着门缝哭喊。门外传来冰冷的呵斥：“闭嘴，再吵就把你扔出去！”

寒冬腊月，4岁的我蜷缩在杂货间里，只觉天都要塌了。我实在想不明白，奶奶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狠心？这间杂货间她来过无数次，破旧的木床靠着后墙的窗户，窗上焊着铁栏杆；床左边堆着干稻草和农具，土地面，整间屋子都是木头搭的，两扇木门一关，就像困住我的牢笼。

我摸索着爬上木床，指尖触到冰凉的铁窗，刚想呼救，又猛地止住——她知道，一旦出声，奶奶恐怕会把这唯一透气的窗户也钉死。暮色渐浓，即便身上裹着妈妈亲手做的棉衣棉裤、棉鞋和棉帽，寒意仍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往骨头缝里钻。更让我难过的是，奶奶竟连一床薄被都没给我，我只能瑟瑟发抖地钻进稻草堆，熬过了漫漫长夜。

第二天，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心头一喜，以为奶奶要放我出去了，却只听见“咚”的一声，有东西被扔了进来，接着门又重重关上。我跌跌撞撞摸过去，发现是半个硬邦邦、散发着酸臭味的馒头。我又气又难过，一把将馒头甩在地上。

然而，两天滴水未进的饥饿感，最终战胜了倔强。我颤抖着捡起馒头，狠狠咬下一口，却被噎得首咳嗽。我顾不上脏，趴在半桶发黑的水边，就着污水把馒头硬着吞下。填饱肚子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那一刻，绝望几乎将我淹没，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一定要活下去！她必须弄清楚奶奶为什么这样对我，更要找到最疼爱我的妈妈……